“我本便是在主人身边专司绾发酿酒,入秦王府乃事出有因。”折柳自袖中取出木梳,一梳到底。”今秦王之祸,早已埋根,王上疑心甚重,兄弟阋墙不过早晚。当年秦王磕长头求公子护住世子,只是主人那几年居无定所,便是我等,也无主人音讯。”
温润如玉的声线仿若让戎歌见到八年前,还在襁褓中生机渺茫的自己。爹爹踏遍世间千路,眼见怀中襁褓中的自己生机衰退,终得消息去寻小师叔。门前苦求未果,年少的折柳动了恻隐之心,救了小戎歌,应了秦王请求,一护便是八年之久。
戎歌苍白的唇紧抿,眼眶微红。
星星点点阳光透过枝丫洒在折柳微颤的手上。“这些年感情是真,并无欺骗。”冠绾正,折柳跪地,俯首。“折柳擅自下山,请主人责罚。”
玉冠束发,女子竟有了几分仙风道骨,便是饮酒端的也是恣意。余光扫过坐下鹅黄,背未弯,不失王妃风骨。“不曾虚度。”女子起身,略理衣襟,负手离去。“折柳,酒窖已空多时。”清冷的声音抚平折柳心中忐忑。
一句“酒窖已空多时”,是赦令亦是责罚。是天使耳边低喃“我已等你多时”,亦是恶魔勾魂“酿酒、酿酒”。主人纵情山水,喜饮酒享乐,府邸诸多,即酒窖诸多,酒窖之大,观假山宏伟可猜一二。正是应了司酒之意。
折柳低声唱“喏”,起身直面娇然欲泣的少年,对上戎歌满含期盼的目光,腹中排演过无数遍的话语哑然失去序列。
“柳姨,您也要离开歌儿了吗?”少年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泪眼朦胧中,那根希望的弦就要扯断。
折柳终究是不忍,八年的感情,又岂是各司其位后,任少年苦苦挣扎。“歌儿需要柳姨,柳姨便在。”折柳郑重承诺,不仅仅是对戎歌承诺,也是对秦王、对自己承诺。
“柳姨,呜呜呜~”少年到底只是八岁,短短半年发生太多事情,自秦王入狱,命悬小师叔之手,戎歌变得乖觉。此番遇到亲人,竟是哭到打嗝,在折柳的安抚之下睡去。
折柳观戎歌青白小脸,眉头紧蹙,小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襟,不由轻叹。主人性情不定,不擅与人相处,更遑论带孩子。戎歌又略有骄纵,这一路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环顾四周,依旧是低奢享乐的风格未变,自己这酿酒的手艺自从掌管王府确生疏了些许。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折柳不悔八年前踏出山门,抛却应允秦王护住戎歌,私心想许是能守株待主人也不定。宛若大禹治水,确有三次之缘,偏未能追随主人左右。第一次乃主人入王府偷酒,与青玄道长醉倒酒窖,结识秦王,默许当年之诺,道长收戎歌为徒赠他宝器。第二次乃王后命悬一线,清玄道长求助主人,于秦王府叙旧,自此王后青丝成雪。最后一次,便是秦王托孤入密牢,兵荒马乱中,隼传令:速归。
熟悉的地毯,八年牵挂,终于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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