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郡衙。
过去几天里,张直都忙得脚不着地,饭都顾不上吃。
郡衙话事人受伤不能视政,担子就落在了区区六百石的主簿张直肩上。
又是整理有功将士武勋,又要统计阵亡士卒名单,更别提郡衙原本就要处理的公务了。
合上手中竹简,张直疲惫的捏了捏眼角,灌口苦茶,正要继续办公时,郡衙捕头着急忙慌跑了进来。
忍住心中不快,张直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慌乱?”
“大人,南城门外发生一起械斗!”
张直邪火陡然冲上头顶:“什么事都要问我,要尔等何用?!”
“没出人命就收押罚金!出人命就移交县衙论罪,何至于上报于我?”
发泄一番,见捕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张直长叹一口气,揉着太阳穴:“可是有背景深厚之人牵连其中?”
“正是···”捕头如蒙大赦。
“说说吧,都是什么人,敢在这关头聚众生事?”
刚遭遇一场大战,还有人不消停!
捕头抬头看了看张直脸色,小心道:“一方是赵家裕钱家二少爷,死残十几人···”
“哼!又是这纨绔子,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
张直怒斥着,眼神冷冽的瞪向捕头:“就因为是钱家二少,你就不敢拿人?”
捕头大惊失色,连忙跪倒在地:“属下岂敢,双方都被小人逮捕,如今正在郡牢审讯。”
听到这里,张直隐隐也有了猜测。
敢对钱家动手甚至闹出杀人,最后还逼得衙役将双方一同拘捕···
“另一伙人,又是何背景?”
捕头将头深深埋在地上,声音低不可闻:“领头之人自称是前时战中有功之士,其余人···其余人俱是栾将军亲卫!”
“哦···”
回味过来,张直惊而站起,眼睛睁得老大:“你再说一遍?”
“大人!属下亲自审问,确实如此,是栾将军亲卫无误!”
张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嘴巴都能塞进去一颗鸭蛋!
将军栾布,治军杀伐果断,待人却是极为温和,颇得一番黄老道德之士的韵味。
他张扬跋扈?
还不如说当今圣上宽宏大量①呢!
这样一个人,纵容亲卫与人械斗,甚至害人性命,怎么可能?
“备车,吾要拜会栾老将军!”
·
看着手中拜帖,栾布心中孤疑起来。
自己一个燕国相,与这上郡官场毫无瓜葛,和那主簿张直更是素无往来,他来拜会自己是个什么章程?
想不出所以然,栾布只好坐等其亲自道明。
让长子到门口代为迎客——区区主簿,还没到让他屈身降贵亲迎的档次。
汉时,虽被戏称礼乐崩坏,周礼却依然发挥着巨大的历史惯性。
在传统礼法中,身份地位差距悬殊的情况下,若是地位高的人过于屈尊,那就是不尊重地位低的人——人家受不起,你还硬客气,那不是让别人难看吗?
张直见一长者出门迎接,赶忙上前拱手道:“唐突造访,还请老先生莫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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