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重新背上大包小包,左拐右拐,不一会,一片深深浅浅的黛绿色——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老楼矗立在眼前,爬满爬山虎的墙面在阳光下翻滚出层次分明的油彩,墙角斑驳的青苔似乎在诉说着时光的故事,整齐划一的窗户前飘满了红红绿绿的衣裳,门口错落有致地开着不知名的美丽花朵,风含翠叶娟娟静,雨裛红花冉冉香,曦月深吸一口这混着咸咸的海风的空气,呵呵,如此甚好。
走进大门,曦月细细打量起将要生活四年的地方。楼房分六楼,中间一条长长地幽暗的走廊将整幢楼分成左右两排二十间房子,走廊的中间,正对着大门,有个公共洗漱槽,将二十间房子对半划开,面对面的耸立着,曦月拿着花衬衫给的地址,问了下宿管阿姨,向右走几步,102,嗯,对,就是这里了。门是开着的,对着门,是一排漆着土黄色的桌子,桌子对面是三张高低床,里面五位同学有的坐在床角,有的背靠在课桌前围成一圈正在聊天,看见曦月,都停下话题,转头看她——麦色的肌肤,黑色油亮的长发随意的撒在肩上,脸小小的,一双大眼黑白分明。“大家好!我叫沈曦月”女孩轻轻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刚刚跟陈淑养换寝室的就是你?”说话是一个高个子的女生,两条粗大的麻花辫垂在胸前,一双丹凤眼,配上一张樱桃小嘴,活脱脱一个古代美女。“你好!杨竞跃,中文系的”。
互相一一介绍,五个女孩,其中两个是中文系、一个生物系、一个机械工程、一个医学,加上曦月艺术系,哈哈,大杂烩啊!五人中,只有杨竞跃来自本地,很自然的,她们选了她做寝室长。据杨竞跃介绍,这片楼,集中了大学里各个学系的贫困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首先是从物质上开始。
放好行李,已到中午,各自拿了饭卡,随寝室长竞跃去食堂。“宁波大学一共有6个食堂,最好吃的是第六食堂,那椒盐虾菇、糖醋排骨、盐水皎白虾最是有名……”一路上,杨竞跃耐心地充当“地陪”。曦月一边听着寝室长介绍,一边左右翻看着手中的饭卡,以前虽然也住校,但米是从家里带,淘好后放在铝制的长方形小盒子里,搁在学校的大灶上统一蒸,就着没有油光的梅干菜,等周末放学了才回家改善伙食。这么高级的卡,也不知道怎么用?走上旋转的楼梯,掀开厚重的塑料门帘,霎时,数千人闹闹嚷嚷声像突然拔走了消声器,一下子热闹起来,宽阔的食堂像半空中打着闷雷,一直嗡嗡作响,曦月看着这壮阔的场面,不禁有点发呆,看着室友们就要混入人流,赶紧几步追上她们。一眼望不到边的菜摊,用大方盘装着各色菜肴,混着各种香味直冲鼻腔,肚子仿佛也嗅到了气味,咕咕地叫唤起来。每个菜盆前,有竖着不锈钢的小方块,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数字,“阿—姨—,这—是—价—格—么?”这里实在太吵了,曦月大声地询问打菜栏里戴着着白帽,穿着白衣,手上握着长柄大勺的中年女人。“你要什么?”中年女人面无表情地翻了翻眼,旁边同学灵活地挤到曦月前面,伸手一指,大白帽立刻挥动手中的长柄大勺舀一碗手指的菜,推到栏板前,那人迅速地拿出饭卡,放在大白帽面前的一台小机子上,数字一显示,马上抽走。曦月默默地观察着,这台机子应该是扣钱用的,那个数字应该是被扣的菜钱。这么想着,脚步已经随着人流挪到了其他摊位前,天哪,这也太贵了:青菜1元,胡萝卜炒莴苣2元、糖醋排骨3元、不知名的鱼5元……,曦月摩挲着手中的饭卡,交完学费,就剩下900元,其中那700元还是跟别人换寝室“赚来”的,一个学期4个半月大约135天,除去学期结束回家车费50元,买卫生巾、洗发水等生活必需品100元,紧急备用金100元,还剩650元,平均一天最多用4.8元!曦月快速的在心里盘算着,午饭和晚饭最好能控制在2元以内,“阿姨,给我一份青菜”,曦月伸出细长的手,指了指放在角落里毫无生气的清炒青菜。“还有呢?”“够了,不用了。”曦月又去打了5毛钱的饭,东张西望寻找同来的室友。
“嗨!你是大一新生吧?”曦月回头,碰上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古铜色的肌肤映衬着欣长的身板,浑身散发着健康的阳光。
“嗯,是的。你怎么知道我是大一新生?”
“刚刚我就排在你后面,看你东张西望的,又打一整份的菜,那明显的新生标志啊!”
“是不是新生,跟这打一份菜,有啥关系?”
“如果是老生,一般是两种菜价一样的各半份凑成一份,这样可以多吃几种菜色,所以喽,你是新生!”
“……还能这样”曦月心中一喜,那我以后就打半份,还能多省一点。“谢谢师兄!”曦月扬起脸,灿烂地一笑。
“要不…坐一起吃饭?”
“不了,不了,我跟室友一起来的”曦月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没入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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