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四五日过去,派去边境寻边家的人未回,宋姨娘便已向庆珑奉上游婧漫与张明仑的八字贴,其中言道:命克亲友,家道中落。
庆文阁内,游家女眷共聚一堂。
宋姨娘坐在堂下,正哭的梨花带雨,言语哽咽:“我的漫儿命苦,好不容易得遇国公爷这般良人,奈何命格却不相匹配,这以后可如何是好……”
明姨娘垂头丧气,她自是不在乎游婧漫的终身,但若殃及自己的女儿游婧亭的身上,她自是一万个不同意,“如今咱们家中这些姑娘都还未成亲,我屋里的五姑娘婧亭和春姨娘屋里的六姑娘婧雪都还未议亲事,三姑娘的婚事若真于家族有碍,会伤及家人平安,她这婚事便要仔细斟酌了,春姨娘,你说是与不是?”
话锋一转,明姨娘便冷冷的将话丢给了春芽。
春芽恭恭敬敬的端着礼数,轻言柔语道:“家中大事,由东家做主便是,奴婢自是无话可说。”
明姨娘白眼相看,腹诽着春姨娘窝囊。
游婧芝气定神闲,悠哉悠哉的把玩着手中的玛瑙手串,“虽说姻缘之事,批八字是再正常不过的,但也不能全然信这些个劳什子,若三妹妹与英国公当真是两心相悦,难不成你们还要棒打鸳鸯?”
站在明姨娘身旁的游婧亭起身向庆珑作揖,直言道:“母亲也毋需忧虑三姐姐的姻缘会阻碍了我的亲事,我同二姐姐一样不信这些个术士之言。”
明姨娘忙将游婧亭拉到身旁,“胡说些什么?你年纪尚小,怎可张口闭口的说自己的亲事!”
游婧芝道:“咱们说的这般热闹都无用,还是要问问正主儿的意思,三妹妹,事到此处,你心中如何打算呢?”
躲在宋姨娘身后的游婧漫起身,啼哭道:“婚姻大事自是要遵循父母之言。”
庆珑听众人说了许久,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漫儿这婚事虽不是官家赐下,却也是被官家惦念在心上的,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还嘱托我尽快将漫儿的婚事办了,现下既出了这样的变数,我还是需向宫中请示后再论其他。”
宋姨娘见庆珑并不为之所动容,哭的愈发伤心。
此时,宫里差人来报,皇后骤然薨逝了。
“我从宫中回来的时候,母亲的身体明明已有了起色,不过几日,母亲她怎么会如此突然就去了?”这一消息犹如晴空霹雳,庆珑乍闻此消息,伤心极了,只觉双腿发软无力,瘫坐在了椅子上。
宫中来报信的正是皇帝身边的何鼎,他见庆珑公主伤心,声音低沉的安慰道:“公主节哀,眼下官家病重,太后皇后接连病逝,宫中只有贵妃一人主持大局,恐力有不怠,官家和皇后娘娘的膝下唯有您一个孩子,您还是带着孩子们速速入宫去,一来送皇后最后娘娘一程,再来也可帮衬贵妃主持宫中大局。”
“公主!”宋姨娘扑通跪地,殷切求道:“公主可不能不管漫儿的婚事,她也是寄养在您屋里的孩子,是您看护长大的孩子!”宋姨娘预感京中将出大事,想着若不快刀斩乱麻的将游婧漫的婚事解除,指不定又要拖到何时。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游婧芝亦觉惊奇,可她迅速的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搀扶起宋姨娘,吩咐细梅道:“先将你们姨娘送回屋里去。”
游婧漫同细梅一同将宋姨娘搀扶起来,游婧漫告别道:“想来母亲有大事要忙,我便先带母亲回院子了。”
随后,明姨娘和春芽亦匆匆起身告别离去。
“余笙,快去酒楼寻我四弟弟,让他即刻起身入宫!”游婧芝嘱托婢女。
余笙应声后便跑着去寻人。
“母亲……”游婧芝拉住庆珑冰凉的手,“母亲莫要慌乱,我这便随母亲一同入宫去。”
庆珑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淡定自若,心中便有了依托,她晗首,声音有些微颤:“好……咱们这就起身!”
母子三人到了后宫时,后宫各处已挂满了丧白,一入皇后宫中,便见宫婢都已身着孝服跪满了院子。
一片痛哭哀嚎,使得整个后宫都沉入哀恸中。
庆珑见此情形,不免悲从中来,步履急促的奔向皇后寝殿。
一入寝殿内,见张贵妃正面带泪光张罗着后事,“娘娘素爱墨宝,寻几幅她爱的画,随她一同去吧。”
张贵妃回身见庆珑痛哭着颤颤巍巍的入殿,她忙去扶了一把脸色苍白的庆珑,道:“公主莫要伤心坏了,娘娘临行最惦念的便是你了,你再难过也要当心你自己的身子。”
庆珑隔着床幔,看着床上那若隐若现的影子,终于再没有力气撑着身子,瘫坐到地上,放声痛哭:“母亲,你好狠的心,竟就这么走了,你答应过女儿要补偿我们这些年的情分……”
上次庆珑入宫侍疾,皇后提起旧事,曾言道当年他们为了稳固朝局操控庆珑婚事,皇后有无限悔意,母女二人终摊开心扉,第一次像寻常人家的母女一般说了许多体己话,可不料也是最后一次。
一直都知道事情始末的游婧芝,能深深感受到自己母亲的遗憾,她蹲下身抱着庆珑,陪着她无声的哭泣着。
游景覃也蹲下身来,一面轻轻抚着庆珑的肩,一面哭的不能自已,毕竟这些年来,皇后这位外祖母一直都分外的疼爱他们姐弟二人。
庆珑突然爬起身,她想进到床幔内看看自己的母亲,却突然被张贵妃拉住,张贵妃垂下眼脸,迟疑了一下,唉声道:“公主……你还是莫要看了,娘娘她走的不太平,怕是……怕是会吓到你。”
既是病逝,为何却不让人瞧?如此遮遮掩掩实在令人起疑。游婧芝曾亲眼见过太后薨逝的真相和所有过程,她突然有了个可怕的念头,难道皇后之死亦有其他缘由?
游婧芝想问个清楚,可在这深宫之中结果总比真相要更重要些,她不能深究,只能暗自揣测。
游婧芝问道:“皇后娘娘临行前,可还有什么嘱咐没?”
张贵妃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痕,言语平和:“娘娘走的突然,没有留下什么话,公主带着孩子快去看看陛下吧,依太医的说法,陛下恐怕也……”
刚平复好情绪,悲伤又突然涌动出来,张贵妃转身低头想藏起泪水。
“官家他……我父亲他是不是也不好了?”庆珑见张贵妃神色不对,猜出了一二。
“太医说,就这几天了,所以这几日公主暂且住在宫中吧,万一……”说到此处,张贵妃再说不下去,泪水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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