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年轻人接下来的话让程朔无言以对,甚至还有些羞愧。
程朔还是头一次感到如此羞愧,对于自己对别人的无端揣测与指责,羞愧到无地自容。
他想到了那句话:若你没有经历过别人的旅程,那么你就无权指手画脚妄加评论。
从年轻人口中得知,他的伯父早在十年前便因为车祸而永远站不起来了。
而他的父亲目前正因为糖尿病足截肢术后在当地医院住院,他的母亲脑血栓偏瘫在床,一家仅靠他和爷爷二人外出打工来还债。
年轻人在距离此地100公里之遥的城市打工,接到电话后便匆忙赶来。
虽然与同龄人相比,他要老练的多,也要稳重的多,但,如果要将决定生死的责任交给他,依旧显得有些残忍。
程朔终于被迫去考虑了医疗之外的问题。
这个家庭能否承受高昂的费用?
他们能否接受人财两空的结局?
他们能否接受高昂花费后患者依旧长期醒不过来的事实?
患者自己无法做这个决定,也没有人能够替这位年轻人做决定。
但还必须由他来做,因为除了他,别人全是无关痛痒的局外人。
程朔将患者当下的病情,所有的利弊、可能,统统的告知了这位身材单薄的年轻人,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最终的决定。
几位工友已经消失在了人海之中,老板又交了一笔费用后也转身离开,留下的只剩下不停打电话的年轻人。
程朔站在抢救室内,隔着落地窗,沐浴在没有温度的秋日阳光下,明明看见了太阳,却没有看见希望。
“医生,我们不看了。”
年轻人打了许久电话后再一次重申了放弃治疗的决定。
对于如此病情的患者,如此背景的家庭来说,程朔的期望值早已消失殆尽,因为他已记不清曾耳闻过多少次类似的事情在急诊发生。
但他依旧感到难过,毕竟被放弃的是一条生命,一条他竭尽全力维持最终却又无能为力的生命。
家属在《拒绝或放弃医学治疗告知书上签字,并找来了一辆面包车,他说要带自己的爷爷离开这个陌生的城市,回到象征着叶落归根的家乡。
苏小美噙着泪在为患者做着最后的护理工作,努力让患者保持最后的一丝尊严。
程朔带着口罩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令人心酸的场景,内心不仁而挣扎着。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部被自己摔碎的老年机,又从自己口袋掏出500块钱,趁别人不注意一并塞进了老人的衣兜里。
在离开前,年轻人向所有在场医护人员一一鞠躬道谢,程朔一抬头,才发现年轻人脸颊上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
秋日的阳光、冰冷的空气同患者留下的刺鼻气味混在一起,再一次进入每一个人的鼻孔、嘴巴、每一处呼吸着的毛孔,如同昨夜来时那样……
那一刻,程朔的心突然如同被未知的力量揉了一般,痛且悲着。
脑海中的声音突然响起,将程朔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中,胸前口袋里的那张卡牌在极速颤动着,“哗啦”一声脆响便消失无踪。
“试炼模式结束,因宿主超卡牌范围进行操作且结果失败,从而导致N级诊断卡牌失效。
根据评测结果,宿主不具备医师抽卡系统永久绑定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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