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让雅慧再梦见二妈来打扰,就骂,唾,让她以后不敢来。可雅慧不忍心,问过马阴阳以后,给二妈烧了几件纸火做的衣服,以后就再没有梦见过。
刚给二妈擦拭了身上穿上衣服。马阴阳也来了。一来就在院里吼喊着人们往起搭灵棚。
“媳妇儿们!”马阴阳在院里叫道,“给老人们穿上衣裳兰没?”
大媳妇儿忙说穿上了。马阴阳是大媳妇儿娘家门儿上的一个亲戚。
“那就赶紧入殓!”马阴阳道,“后生们,都过来搭把手,帮的往出抬一抬老人。你们平时也没少吃你二大娘的杀猪菜,现在是用着你们的时候兰!”
“那咋也是你哇!”后生们说着站在那儿不动,“回回数你吃得多了,连吃带拿。我要是你,一个人就把二大娘背出来兰。”
“你们这群灰小子!”马阴阳笑骂道,“赶紧的,咱们耍归耍闹归闹,千万不能误了时辰。要不二大娘赶不上投胎,来找你们麻烦来呀!来来来,来抽根烟,拢共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夹住泡尿就抬出个兰。”
“这是你的事情,找麻烦也是来找你了哇,能寻着我们了?”后生道,“再说这抬灵动土都有讲究了,我们还怕落下不是了。”
“我就是个讲究这的,还能让你们落下不是了?”马阴阳道,“你要怕,你就远远儿站的。剩下的后生们,来,咱们行动!人活百年,谁最后也会有这么一出子了,帮人就是帮己了。”
后生们这才挪动的走开,那个说不抬的后生也跟在后面进了屋。
“来,你们几个,把这个案子上的东西收拾清利,擦干净了,搬出外头。”“把这个镜儿拿块儿布挡住。”马阴阳指挥着。又对大媳妇儿说:“给我端一盆清水来。”
他拿扫帚在炕上地下划拉了两下,又把水往屋里一泼洒,说道:“家里头就能打扫兰,百无禁忌。”说着又向院里头问:“说给让蒸大贡兰么?”
外头有人说说给了,正蒸的了,一会儿就给送过来。
大媳妇儿忙着要去看,马阴阳道:“你不要管那些!赶紧蒸黄米了哇!”
大媳妇儿忙丢下手里的东西,出去了。一会儿回来说家里头没有黄米了。
“那赶快出买个了哇!甚时候兰,还在这儿磨蹭了!”
大媳妇儿就说让雅慧去买。雅慧也没想那么多,就去买回来了。后来,一到买东西的时候,两个媳妇儿就让雅慧去,凤仙这才跟雅慧说道:“你买这些东西回个都得记上帐,你们这不跟我们一样,我们是就我们一家打落了,花在哪也无所谓。你们这三家人家了不能让你一个人花。”
雅慧这才明白。回去瞅了个空把这两天买东西花的钱都记下来,交给了两个媳妇儿。
马阴阳确实有一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入了殓,灵棚也搭好了,喇叭里放着呜呜咽咽的哀乐,院里院外一片缟素,门外冲天纸高挂。
“你们几个媳妇儿!”马阴阳对雅慧说道,“出来进个往下扯这纸的,替你婆婆免罪了。到出灵那天,得把这些纸都揪完了。”
“剩下的,我到了那天一把就都揪下来兰。”老二笑道。
雅慧发现二妈这两个儿子其实都不像人们说的那么坏,也没什么心眼儿。尤其是这个老二。他媳妇儿嘴刁,又爱在人前逞能,看见地下爬过个爬虫,也要把她男人戏耍戏耍。“快看,你哥!”老二一回头,才知道被耍了,就闷声说道:“那是你哥。”
大媳妇儿已经蒸出了四个黑黄黑黄的死面(没有发酵的面)馒头,整整齐齐的摆在盘子里。又把黄米蒸出来,恭恭敬敬供在材头上。
案子上已经摆好了香烛纸火。马阴阳站在灵前叫道:“孝子们!出来点纸了!”
雅慧也穿上了孝衫,跟在新民身后出来,跪在灵前的瓦盆前面。
新民拿出一沓纸钱来,递给雅慧几张。
“二妈!寻钱来!”雅慧在瓦盆里点着纸钱叫道。眼泪夺眶而出,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她的声音一出来就被两个媳妇的嚎哭声淹没了。两个媳妇比赛似得一个比一个声大。一边哭一边诉说道:“我的妈呀!你让我以后再去伺候谁个了?你把我也领上去哇我的妈!”
“我的妈呀!你咋那么狠心了!我高一碗低一碗伺候了你二十来年,你咋就能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呀!”
雅慧一下觉得哭不出来了。
“行兰行兰!”马阴阳道,“意思意思就行兰!赶紧起哇,还有做的了。”
围观的人里头出来两个中年妇女,把哭成一堆的大二媳妇儿抬起来,大媳妇儿嚎天湿地的不肯起来,两个人正要往起搀她,大媳妇儿眼睛一翻,也昏死了过去。
“你咋不哭?”桂兰扶起雅慧来悄悄说道。
雅慧抹去脸上的眼泪,说她不会那样哭。
“你不哭不行!”桂兰急道,“营子里头的人都看得了,你不哭人家还说你不孝顺。这种时候,人们全看媳妇儿们哭了。”
听桂兰这么一说,雅慧更哭不出来了。
两个媳妇儿哭罢,起身一抹脸,就跟来的人打起招呼来,就跟没事人一样。
“不是说你们合伙打落么,外头的讣告上咋就写的人家弟兄两个的名字?”桂兰又道。
“讣告?”雅慧真不懂这些。
“你出看个。”桂兰道。
雅慧出来,看见墙上贴着一张白麻纸,上面写着:刘文氏,生于某年某时某分,卒于某年某时某分。长子谁谁谁,长媳谁谁谁,次子谁谁谁,次媳谁谁谁。下面是长孙,次孙。
雅慧回来就问马阴阳,讣告上为什么没有新民的名字。
“新民是过继出个的,又没认开,不能算是承嗣儿女。”马阴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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