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成了毒瘤,是比疾病还要危险的毒瘤。她不再敢去交朋友,在家时也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查过无数资料,哪里都没有写,如果跟家里人说,他们会认为她的精神出了问题。
医生给她下过这样的诊断:这孩子的器官功能都没有问题,小时候总生病大概跟免疫系统发育不全有关,但现在她都十几岁了,呼吸过速这个问题按说应有好转,要不要考虑下心理原因呢?有时候情绪对身体的影响也是不可忽视的。
她的心理没有问题,她讨厌家人小心翼翼地瞧她的眼光,与其被人当作是心理有问题的人,还不如被看作性格有问题的人。自己只是个别人口中孤僻的小孩而已,性格怪异,她什么也看不到,仅此而已。
但那些乌云也不会因为她的装瞎游戏就真的消失,反而开始占领她的家庭。她的家人因为长年为她的病奔走纷纷累坏了身体,她看着积压在他们头顶的乌云越来越厚,为什么他们的乌云也不会散去?
“宋宋,爸爸去出差,妳有想要的礼物吗?”
床上的自己木然地摇头,桌前的爸爸依旧如记忆中年轻,小的时候他出差会给自己带礼物哄她高兴,现在依然出差前会问她要什么礼物,却不再对她笑。
人的感情是会被消磨的。她问:“爸爸,你能不去吗?”
“不去?”她爸爸苦笑,“妳总是请假连毕业都困难,爸爸不好好工作以后谁养妳呢?”
她爸爸转身出去,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精神出了问题。
她爸爸头顶的那些厚厚的云彩全都不见了,代替的一个漆黑的人影跟在她爸爸的后面,像是站立的影子。
那是什么?那个影子的四肢拉长又缩短,雀跃地跟在她爸爸身后,兴高采烈地像要去游乐场的小孩子。
她听到卧室外面她妈妈叹了口气,无不羡慕地讽刺:“你可好了,还能出差去躲躲,我也想出个差去外面透透气。”
“别瞎说。”
“你们单位谁都不愿意去出差,怎么每次都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表面上装得多疼孩子似的。”
……
她从来没有撒过娇,如果再得一点要领没准就能留住她爸爸,她爸爸就不会死在异国。
家里愁云惨淡,比起爸爸的忽然去世,妈妈最担心的是今后这一家人的日子要怎么过。抚恤金不少,可有奶奶和她,三个人怎么够过一辈子。
不是的,不是她的错。她无数次地在深夜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让更黑的黑暗包裹自己就看不见那些乌云。
爸爸的死跟那个人影没关系,警察都说了那只是意外,她催眠自己。
有天醒来,她看到自己床头站着个漆黑的人影。比她高,比她瘦,谁的影子也不像。
它对她伸出手,五根手指像树枝一样又尖又长,那手指要碰到她的鼻子,她两手捂住鼻子,那手指伸向耳朵,她两手捂住耳朵。
那影子转到她背后,轻轻地像是要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好烦啊,好无聊啊,结束掉就好了,真想去死。她的脑袋里反复着这串话,像一股气流打进了她的脑袋里。
她觉得眼前模糊起来,身上也提不起力气,是忽然急促起来的呼吸令她猛地回神,于是她扑回床边抓过枕头捂住口鼻,死死地瞪着那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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