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画面中,一个胖成球的小男孩随着一位相貌极美的中年妇人在林中采蘑菇,一只花蝴蝶翩翩飞来,小男孩迈开小短腿,跟着蝴蝶越走越远,冷不防脚下一滑,小男孩像个肉球似的骨碌碌滚下山坡,哭唧唧爬起来,试图爬到坡上,几次都像个球似的骨碌碌滚了回去。
小男孩热泪滚滚,找到一条羊肠小路,走到一片乱石嶙峋之地,夕阳落下,夜晚大雾弥漫,忽然间乌云四合,火龙般的闪电伴着阵阵惊雷,在空中肆虐咆哮。
小男孩一边哭着喊娘,一边在大雾中寻找出路,冷不防窜出个挥舞杀猪刀、面色铁青、獠牙沾血的罗刹鬼,手起刀落之时,小男孩全身汗如雨下,拔腿狂奔,脚下被石头绊住,再次像个球似的骨碌到一边,晕了过去。
少年快速撤回手,抑制不住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关注的重点跑偏了,脑中所想都是小男孩胖胖的身形,将脑袋连同短胳膊和两条小短腿一缩,分明是个大号的豆包,而且是冬天里被冻得梆梆硬的粘豆包,又白又圆,骨碌碌一滚就滚出老远。
萧崇道:“你,你笑什么?”
他以为少年嘲笑自己胆子小,原本血色全无的一张脸,突然变得通红。
少年其实并无嘲笑之意,只是觉得萧崇幼年之时蠢萌蠢萌的太好玩儿。见他已经被雷声吓得缩成一团,感觉自己有点可恶,硬生生地将剩下的几个“哈哈”憋了回去。
柔声问道:“怎么样?”
萧崇缩着身子颤抖着,艰难地摆了摆手。
少年心生怜爱之意,拿手帕给他轻轻擦汗,左手一探他脉搏,脸上残余的一分笑意瞬间化作怒气,道:“吓成这个德行怎么就出了一层薄汗?你没救了。”
没好气地把手帕往地上使劲一摔。
萧崇发现这小子特别喜欢摔东西,笑脸与怒容之间转换迅速,艰难开口:“实在不……不行就、就、就杀了我,我真的不想害人。”
少年考虑片刻,脸上浮起一层怪异之色,道:“要不我逮回一个有灵力的女人?我找作恶多端的那种。”
柳镇位置偏僻,四面群山环绕,怎么看都是妖物喜欢聚集的地方。但此地关于妖物作祟杀人害命的传闻极少,镇上百姓安居乐业。
这种情形不外乎四种原因,第一,少年判断错误,除了老爷爷提起的狐妖和最近流窜过来的紫雪,确实没有其他妖物;第二,山中都是善良的妖物,与柳镇百姓比邻而居,却互不干扰;第三,曾有高明的驱魔师尽数将妖物驱除;第四,有的恶妖十分聪明,为了避免引起驱魔师的注意,不会残害当地居民,而是专侯翻山越岭的落单行人下手,毁尸灭迹,不留下一点有妖物作祟的证据。
少年刚到柳镇之时,根据经验判断,此地深山中藏有食人狼妖的可能性极大。原本打算收服紫雪之后再进山细细查探,如果有,就除了那祸害,如果没有,顺便找些草药也挺好。
萧崇没想那么多,道:“柳镇的人个个喜笑颜开的,这里不可能有作恶多端的妖。”
少年道:“不一定,我给你服用延缓毒性发作的药丸,连夜进山找一找,或许你命大,我真能找到一个恶毒的女妖呢。”
有那么一瞬,萧崇对这个提议动了心,但转念一想,感觉自己太无耻,摇了摇头,道:“不管是作恶多端还是丧尽天良的,可杀不可辱。”
少年嘁了一声,道:“你娶了她呗。”
萧崇坚决不同意,道:“两码事。”
死到临头,他的道德感和羞耻心稳稳地占了上风。
少年不知该说些什么,觉得他太迂腐。事急从权,保命不是最要紧的吗?
同时又隐隐觉得,萧崇这种迂腐很值得敬重,和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小心提议道:“要不你把紫雪放出来吧,她是可杀也可辱,我恐吓几句,她没有胆子把你吸干。”
萧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道:“别恶心我了。”
少年最终老气横秋地叹息一声,道:“早听说萧氏一族为人正派,原本我还不信,原来这世上真有正人君子,不全是沽名钓誉之徒。”
又是一声惊雷响起,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萧崇忍不住闭上眼睛,用斗篷裹住自己。
少年嘀咕道:“你分明是心病……”
声音忽然顿住,少年心想:“我怎么这么笨,萧崇恐惧的根源已经找到了,他最害怕的分明是罗刹鬼啊。”
想通此节,少年面现坚毅之色,似是做出了重大决定,掷地有声吐出几个字:“我豁出去了。”
“啊?”萧崇一愣,随即想到一个令人无限遐想的可能性,竟然有几分期待。
脸上泛出两片红霞,人中穴上的痛感消失了大半,外面的雷声隐约听不到了。
萧崇激动莫名,目光变得热辣辣直勾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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