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给自己恭恭敬敬行礼的侯爷,黄氏竟有不知如何自处的纠结,华明澜身姿俊俏,穿着一身素面锦束腰直缀,软带上挂着一只羊脂缠花玉佩,大大方方一拱到底,抬起头来也是满面笑意不见半分拘谨,若没有前面种种,单看卖相华明澜称得上东床佳婿。让了座又与华明澜寒暄起来,问了府里的老夫人,问了华府里的三公子华明沦后就再无二话,黄氏心累,这华侯爷身份,资历都摆在那里,让她像对待许子扬一般对待这位侯爷她也做不到,只得端起茶来饮,借以掩饰尴尬。
华明澜见黄氏无话,开口笑道:“昨儿又送了些新鲜果子到郡主府,这才知道文姜妹妹已家去了。”
黄氏也笑道:“她前几日就要回来,郡主好客才又多留了几日。”
华明澜点点头道:“含山郡主府卫森严,多住几日也无妨,妹妹挂念着早日回来,也定是因着府里大事初定,岳母事务繁杂……”
黄氏正喝茶,被他一声岳母呛到喉咙,帕子捂嘴咳了半天才平静下来,侧脸看华明澜端坐在下,俨然一派云淡风轻,她收了心思,直言问道:“不知侯爷今日所谓何事?”
华明澜也不管她称呼中的疏离,回道:“文姜妹妹师从庄大士,定是擅长音律,我淘来两首古曲,想来她会喜欢。”
陶文姜师从庄大士是真,可音律与她不过应应景,若说擅长还得是庄秀姑娘,话说过来,同样师从庄大士,琴棋书画也好,经纶典籍也罢,陶文姜就没一样儿能比得过庄秀的,偏偏庄昭华每每对陶文姜赞许有加,极爱她心性品行,却视真正的女儿有若无物,这对母女前世必定是天生的冤家对头,这一辈儿互相磋磨来了。
华明澜又道:“我也是许久未见文姜妹妹,想着现在两家里定亲,见一面应是无碍。“
黄氏闻言又是好笑又是感叹又是不甘,停了半息才将宝珠招进来吩咐:“你带侯爷去东跨院吧,回来的时候告诉小厨房,半个时辰后在小花厅摆饭,侯爷在呢,让那几个婆子拿出本事来。”
华明澜忙起身谢礼,心里却暗想,这是只许我见半个时辰呢。
虽是已定了亲,虽尊贵如侯爷,到了跨院门前还是得侯在一旁等传报,华明澜透过月亮门打量,见这小院虽然不大可收拾得齐整,院里有一颗郁郁葱葱的合欢树,据说还是陶文姜喜欢,从黄氏的正院移过来的,陶国安夫妇极爱宠女儿的传言果然做不了假,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一个身穿石青色妆花褙子的丫头走了过来,先对华侯爷行了礼,又谢过宝珠,这才又将华明澜迎进院中。
华明澜见这个自称青禾的丫头,戴着赤金八爪菊花簪,手上是缠丝坠珠的镯子,心里暗暗点头,这样受宠,看来是陶文姜的贴身大丫头。
青禾在前面带路,只觉如芒在背,强定了心神才没惊叫着哭着跑开,这位侯爷,这位翠玉山上挟持了姑娘的恶徒,以后竟要做他们的姑爷了,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脚下还不敢有半点仓促,直熬得汗流浃背才将华明澜送至客厅。
庄秀不好见男客,如今就守在偏房里,只剩下陶文姜领着红裳迎在厅内。
陶文姜与华明澜见了礼,再看一旁的青禾,细细的汗水爬满了鼻尖,略想想也就懂了,挥挥手让她下去。
华明澜确有小半年没再见着陶文姜,此刻一眼看去,不觉面喜心甜,小丫头如今长得到他胸口那般高了,天气渐热,她脱去了夹袄棉衣,只穿了白底撒花窄袖对襟衫,配着一条粉色垂绦八幅湘裙,腰间系一条二寸宽的缎面软带,坠着一圈米粒大小的珍珠,整个人独一份的雅致清丽,又见她虽未施粉黛,却眉不扫自黑,素面胜过芙蓉,心里满满的怜爱无处撒去。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气儿:“我淘来两首古曲,送来给妹妹评鉴一番。”
陶文姜面容沉静,颔首道谢。
熟悉陶文姜的人自然感觉得到她的疏离冷淡,可身处云里雾里的华明澜眼中,陶文姜眉梢里尽是秀丽,音容笑貌里全是温柔。他略看了看,见客厅东面儿一条黑漆香案,香炉里袅袅生烟,案上一张古琴,形满色正,琴额下垂着红色流苏轸穗,笑道:“不如文姜妹妹现在抚琴,也让我见识一下古曲的雅韵。”
陶文姜淡淡道:“琴音不正,还未调定。”
华明澜再看一眼香案上的累丝珐琅兽耳炉,那缓缓升起的炉烟,渺渺入鼻的清香无一不在揭发着陶文姜。
华明澜笑笑,径直走到香案前,修长的手指拂过琴弦,一阵清越的琴音如约而至,他指法精妙,音色纯正,陶文姜眉毛一跳,还想辩解着什么,华明澜手掌按在琴弦之上,收了琴音,回头对陶文姜笑道:“宫弦音轻,徽弦略重,武弦行进有碍,果然要好好调正才是。”
陶文姜略带尴尬的点头,庄秀技比伯牙,若琴音不正她早就知晓了,怎会点了香炉抚琴,华明澜所言非真,可见他装模做样的坐在琴凳上,又不能戳穿他。
华明澜一只手在琴额下摸索,一只手时不时弹上两声,略歪了头听音调琴,过了一会儿似是满意了,才对陶文姜道:“你不妨来看看,这琴音正不正?”
陶文姜咬了牙,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愿演戏,我便拉弦听你唱个全本儿!她果然走了过去,坐在一旁的梅花桌旁,也歪着头听了听,道:“我听着武弦走音顺畅,商弦却不够清澈,你是不是调音的时候碰着了?”90看看90kankanxs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