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周天,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学校。我在路口等车,爸爸就在不远处和大人们聊着天,我发现爸爸的目光时不时的往我这边看。等车来了,准备上车时,我看向爸爸说句我走了,爸爸不说话只会简单的点点头。
当车来回的在村儿里转着拉人经过爸爸旁边时,我看到爸爸透过车窗看车里的我,我们相望却无言。
小时候总觉得爸爸无所不能,像个超人。
他会变魔术一样的修好电视机,会计算出我的数学题,会跳闸了以后重新让家里亮起来,会画完老师留给我的美术作业,会翻出妈妈藏起来的糖果……
长大后发现,当处理生活中不尽人意的事情时,他也会很无奈的摇摇头;当面对一些不太可能的问题时,他也会去妥协,不知不觉他的情绪变得脆弱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会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不能像他待我那样,为他去做任何的回馈。
越是在过往的回忆里奔走,就会越发现我的爸爸是多么伟大。
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虽然他总是很忙,但闲下来的时候老想着带我们去哪儿转转。我总是在享受他对我无私的爱,他却一直都在尽力的弥补,没有陪伴在我们身边的日子。
我的爸爸很孝顺,爷爷奶奶在他心里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爸爸大部分回家都是在大晚上,在家里吃过晚饭,便会带着我去奶奶家,小时候的村儿里,大晚上一路的漆黑,没有路灯,巷道里时不时的有猫和狗窜过,我就攥紧爸爸的手,跟他一路聊着天行走在去爷爷奶奶家的路上。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可是你不在我身旁,电话里捎去对你的问候。
回想起那个场景,漆黑的夜里,父女俩牵着手聊着天儿,伴着星光点点,月亮皎洁的光不断往前走,莫名的觉得画面无比温暖和美好。
我在他乡的小县城上了高中后,我和爸爸最长的一次是三个月都没有见到,加上高中补课我们总会巧妙的错开回家的时间。
爸爸开车在外,对他的想念里,更多的其实是藏满了对他的担心。
小时候对爸爸是一种钦佩和依赖,长大后爸爸成了我最信任的倾诉对象,他总是很耐心的听我讲好多事情,有时候他会说几句,大多时候都会倾听我滔滔不绝的讲乱七八糟的事情。
有时候凑巧,当我在学校打给你电话时,你刚好在距离我1.3公里的店里,我便撒娇的说想要好吃的,你立马就会说:“想吃什么,我过会儿给你送过来。”
他知道我的掘强,了解我的爱好,包容我的脾气,懂的我的心思,满足我的愿望。
读高中时,每次因为考得不好想哭的时候,我总会拿着电话卡排长长的队,给他打一通电话,只为和他聊聊天,听听他的声音,我会小心翼翼的生怕暴露了自己低落的情绪,每次和爸爸打完电话,我的内心便会有一股力量。
当我开始懂得爸爸的不易,是在妈妈自言自语的话里得知:又在什么地方因为封路,在路边停了好多天;因为车在半路出了问题,光是维修就用了整趟下来赚的钱,等于白走了一趟;在戈壁滩里行驶了一天,也不见村落和城市的出现,一整天没吃饭了;寒冷的冬天外面下着雪,后半夜睡在车里被冻醒后再也睡不着;路上吃饭不方便,已经啃了几天的干馕。
有时候害怕听到妈妈这样的讲述,会难过会心疼会感到无力会哭。
但又怕她什么都不对我说,我就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爸爸让我明白了“笨鸟先飞”的道理,让我懂得了“笨鸟不光要先飞,还要多飞”的现实,也让我知道了机会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
郭德纲在接受采访,当记者问到“儿子郭麒麟不听话时,你会怎么管教他?”
郭德纲当时笑着说“他的童年,可以用悲惨二字形容。那时候,郭麒麟五六岁,我徒弟们十几岁,他们都在我家。好吃的紧着徒弟们吃,犯错了第一个骂郭麒麟。自己孩子谁不心疼啊,但是我有一个原则,就是我把他骂透了,远比他在外面被别人骂,我心里踏实些。”
在生活中,爸爸也会在我做错事情后,黑着脸生气的骂我。以前会在一段时间里恨他,甚至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真正长大的瞬间里突然就会想通了很多道理,这又何尝不是郭德纲先生的那句:“我把他骂透了,远比他在外面被别人骂,我心里踏实些。”
生活中,爸爸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事事都会做到极致才算满意。我就比较粗糙,有时候没达到他的要求,就会遭到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骂了我就会哭。
有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娇气,妈妈怎么骂我说我,我就自己一个人不说话,在那儿听她说。但只要爸爸语气稍微严厉一点,哪怕只是在说教,我的眼泪总会不停的掉,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高中刚开始,我在学校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和她聊的来也玩的开,很快我们就成了陌生环境里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那些刮风下雨下雪或是每一个平常普通的日子里,我曾坐过许多次,她爸爸来接她时顺载我一程的车。
刚开始的好几次里,我坐在叔叔车的后座里,望着窗外,想我的爸爸此时开着车在哪个地方的路上。
高二开始到高考结束自认为我过得挺不容易,但我觉得爸爸过得更加艰辛,一边儿是几十万的车贷,一边儿是我时不时情绪奔溃后,在微信上发给他一连串的消息。
想想当初,自己是真的不怎么懂事。
高考出成绩的那天下午,爸爸在店里,我一个人在租住的房间里。
当我打通爸爸的电话听到那边传来的:“喂?怎么啦?”的时候,我瞬间泪目,强忍着泪水说了句:“爸爸,成绩出来了。”
他问我:“考得怎么样?”
我说:“差了点儿。”
电话两头我们都沉默了几秒,之后那边伴着嘈杂声里传来了句:“噢噢,我知道了。”
后面他好像说了什么,听着很吵,我就挂了电话。
看到成绩后的感觉除了失落难过,觉得对不起他们三年来对我的付出外再无其他。
正当难过时,我听到了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抹了抹眼泪,一抬头便看到了爸爸的脸,那一刻我很难读懂他的面部表情向我表达的意思。
爸爸没有说什么,我知道他的沉默寡言下,藏着丰富的内心戏,我默默的走出了房间去了另一间。
爸爸,谢谢你让我有了无条件的退路,可随时全身退回到你的保护圈里。
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2019年8月31日下午,妈妈和姑父送我去火车站。
我准备奔向另一个方向,在离他们有700公里远的城市上学。
对那天的离别记忆犹新,我在火车站门口时,爸爸打来电话,他说他现在开着车在路上,如果能赶回来他就来送我,我说了句好。
直到我开始进站去检票,也没能等来爸爸,然而我一点儿也不怪他,更多的是懂得如何去理解他。
收到警校录取通知书,确定要在乌鲁木齐上学,临走的前几天,平时不怎么打字发消息的爸爸,会时不时的发来几条消息,大致意思是去乌鲁木齐后的注意事项,像是为我做的专属去乌攻略。
大概因为是我自己一个人第一次去乌鲁木齐,他比我自己还担心。在有一条消息里,他居然说:“如果去了乌鲁木齐之后,找不到路了,就找附近的警察叔叔,他们会带你找到学校。”我:“……………”我心里哈哈大笑,突然觉得爸爸有点可爱,我去的是警校,我要去找警校里的警察叔叔。
军训没过几天,爸爸在微信上给我发来定位,我一看便知道他开车来了乌市。我说:“你都来乌鲁木齐了,你不来看看我?”他说:“忙完了要是还早,就去看你。”
那一次爸爸遵守承诺,在我们开始晚上的训练时,我在学校校门口见到了他。
其实在他的语气里,我就感受到真真实实的爱了。他从来都不把爱挂在嘴边,时间却告诉了我一切。
大一第一学期,爸爸是我每天都要打一个视频电话的人。
我在电话这头口若悬河的想要和他侃侃而谈,分享给他,我在警校大大小小的事,跟他吐槽我所有的不满,他在电话的那头,带着疲惫不堪的神情开着车和我说话,时不时的看看视频框里的我。
爸爸是个吃了很多苦的人,那些流汗的日子我们都无法去体会,他一直都是个坚强的人,所以至于那些无人能懂的坚持,他也从来不对我们说。
可是这个男人,在最有压力的一年里,在一次回家的路上对我和弟弟妹妹松了口,他说:“今年是我们家很紧的一年,爸爸首先要还半挂车的车贷,今年九月份就会还清了,所以平时不必要的东西就不要乱花钱了,等九月份还清了车贷,你们放开了花。”
弟弟妹妹嘴上答应着爸爸,我不知道弟弟妹妹到底听懂了没有,我没有做任何的回应,我只是好心疼他。
2020年注定不平凡,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我和爸爸重温了一次在家一起待很久的日子。
然而,我错了。
大概就是因为我们在一起待的时间太少,不在家的次数越来越多,所以每次短暂的相聚就会显得尤其珍贵。
但当我们长时间的相处时,就会产生小摩擦大矛盾,好像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出现的问题就越多。
我们好像用在一起越久的时间来做赌注,然后全盘托出我们大大小小的缺点,那些缺点在我们眼里不断聚焦再放大,最后变得大家都有些讨厌。
我不知道是不是疫情,居家抗疫太久的原因,让我们都觉得生活受到了威胁,爸爸的脾气有些暴躁,会因为我没收茶几上的杯子,数落我一顿。
这让我的内心有一种对爸爸的恐惧,我不再有事没事的在客厅里转来转去,除了吃饭上厕所洗碗偶尔做饭之外的大多数时间,我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整天整天的看书,整夜整夜的通宵写文章,看电影看综艺学着写影评,苦思冥想好多事后睡很久的觉。
后来在好多凌晨的夜里,我都会听到客厅里爸爸大半夜的叹气声和打开柜门拿茶叶泡水的声音,从我房门的缝隙里看到客厅的灯亮了很久,我知道他肯定坐在沙发上,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从客厅传来的呼噜声,突然间有些心酸,觉得那个曾经抱着我举过头顶的超人变老了。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他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换他岁月长留。
我突然顿悟居家几十天里入不敷出的状态,让那个背着几十万车贷和几十万房贷的男人恐慌了,那种让他不安和无奈的原因恰恰都来自生活。
居家抗疫到能出小区门口后的不久,就是我的20岁生日,那天从小玩到大的三个朋友来到我家,当我们从外面回家的时候,发现冰箱里塞满了爸爸买回来的吃的。
谢谢你给我的爱,让我从未羡慕过别人。
爸爸,你知道吗,十八岁以前我不懂事,觉得自己无所畏惧,但当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我真的懂得了好多,也学会了发自内心的在真正意义上理解你。
20岁的我,经常会去担心和害怕现在还未发生,但是将来也许会发生的零零散散的事情。
我不再像从前那样任性,嘴里说着想要什么自由,未来我要奔赴哪里。
我开始认真考虑未来的日子,并细心的一步一步做长远的打算,我甚至巴不得明天就步入工作岗位,这样你就会轻松很多,不会那么累,可是这世间从来都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只有一点一滴汇聚成海的累积。
爸爸,我在努力长大,请你慢慢变老。
给正在读这篇文章的你:谢谢你点开这篇文章,并且读到这里。
我在六月初就开始准备这篇只属于爸爸的文章了,但是也拖了很久的稿,终于在6月21日凌晨6点48写完,几个小时前,天刚刚黑的时候,乌鲁木齐沙尘暴天气刮了很大的风,现在天快亮了,外面有零碎的雨滴声,写完想睡几个小时,不知道怎的睡意全无。
从第1个无从下手的字开始到整篇9000余近10000字结束,从对文章的插图没有任何想法到翻完爸爸2012年至2020年的每一条朋友圈。
关于配图,也许有人会想为什么文章里的插图全都是关于路的风景照?
因为我的爸爸一直都在这些配图里的路上来来回回的行驶了好多年。
在翻他的朋友圈时,我有了意外的感受和想法,他的朋友圈都在隐隐的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他累了,我发现几年前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留取当地的位置发一条朋友圈,可是现在他很少发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生活态度的改变。
是啊,他确实累了,新疆面积166万平方公里,占全国的六分之一,比河南+山东+河北+北京+天津+山西+陕西+湖北+安徽+江苏+上海+浙江+湖南这13个省市加一起还要大一点。
这些年来他几乎开着车去遍了整个新疆,有时候还往更远的内地走。
当下我会付出努力,在未来不远的日子里,用一路的磕磕绊绊来沉淀,最后再用身上的光芒去温暖我的父亲。
和爸爸二十年里的琐碎,我用了几夜的时间来告了一段落,日后我会用更宽泛的时间,去书写一个父亲在自己孩子眼里的伟大和无私。
谢谢你,花费了自己宝贵的时间读完它。
愿漫漫人生路上,陪在我们身边的都是我们所牵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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