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的成长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终生的,无论记忆、习惯还是性格。从12岁离家求学,我便渐渐远离了那个山水相映的山村、那些漫山撒野的伙伴,去找寻心中更好的生活。行程愈远,看得愈多,对山村的怀念愈甚。
让人挂念的,除了些山山水水,就是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记忆中固存的故事。
我时常怀念老家院子里那颗葡萄树。幼时,生活条件比较艰苦,家中缺钱少粮,虽不至挨饿受冻,但较之现在确是天壤之别。村里一些略有情怀的人家都会在院子里栽上葡萄树、梨树、苹果树一类的果木,我姥爷的院子里就有一棵高大的枣树,估计有几十年的树龄了。每逢枣子快要成熟的季节,我就在树下转悠,仰着头寻找可以吃的枣子,姥爷就会拿着长竹竿按照我指的方向一杆挥下去,树下捡一堆半生不熟的枣子,吃得津津有味。因为我家院落较小,一直没什么果木移栽,每逢瓜果飘香的季节,总是羡慕别人家的院子,对一挂挂紫红色葡萄、一颗颗硕大的梨子垂涎欲滴,偶尔也试探性地问父母,咱们家为什么不栽上一棵?后来,院子里多了一株葡萄树、一株石榴树,每年也便有了葡萄满株、石榴满树的丰收景象,颇感富足和喜悦。而今,那两棵树仍在家老家的院子里,每年都会硕果累累,每年也都会带着孩子在老家稍住几日,体会下我幼时的喜悦。
我时常怀念老院后面的小山。山的一面形如峭壁,上面攀附着各类植物,山下就是老家的四合院。清晨,从校园的后门迂回到山下,循着一处小径攀附而上,大约在一层楼的高度有一个三四平米的平台,这里有一株百年大树。我曾蹲坐在树下幻想,摆上一张石桌、几个石凳,沏上一壶热茶,树下饮茶,看村落炊烟袅袅,好生自在。再往上走便是极其狭小的路径了,因为少有人行走,有时难觅其踪,磕磕绊绊地爬上去,便能看到全村的面貌,一座座方正的小房子规规矩矩地聚集在一起,你贴着我,我挨着你,恰似这乡土人情,千丝万缕,莹莹绕绕。
我时常想起一些儿时的玩伴,他们和我一样的生活境遇,一样的成长环境。下雨天,我们一起披着塑料袋在街上蹚水;下雪天,相约在旷野里追逐嬉戏,只是时间和空间让我们逐渐走远,各谋生活去了。我的兄弟长河大学毕业后,回到了我们的城市,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过上了相对舒适和宽裕的生活;小福初中毕业去当了兵,后来听说给领导开车,找了个当地的媳妇,在那里安家落户了;刚子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社会,我已好多年没有见他,传闻他加入了黑社会,混的风生水起,又或者进了监狱,详情不得而知;小山则不一样,起初也是混社会,后来逐渐找到了门道,搞些小工程小项目的,居然小有成就,成了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宝子高考复读了两年,最终没能考上,回家后继承了父亲一百多头山羊,据说每天放羊都带着书,羊吃草,他读书,延续着我们儿时的生活节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即便是生活在同样的环境中,不同的理想、不同的追求、不同的努力将会看到不一样的世界,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早几年,由于工作的关系,每年暑期都会把女儿送回老家,在那里她接触了不同于城市的另一番天地。有时我会带着她绕着山村四处走动,在田地间,我教她分辨不同的作物,告诉她播种和收获;在林间小路上,我给她讲述山野间的游戏,教授她奔跑和跳跃;在水坝旁,我想起钓鱼和游泳的趣事,欣赏着用石块击打出水面的浪花;在山顶上,我跟她讲日月星辰、四季变换……还有那些儿时的趣事,一些有意思的人、可爱的动物、富有特征的植物,每每她都会兴高采烈,充满好奇。回到城市,在睡前故事中都会问及一些我小时候的趣事,讲的多了,一些记忆也越来越清晰,便开始尝试着把那些算不上故事的故事记录下来,小小地满足一下姑娘的好奇心,也怀念一下曾经的岁月,儿时的时光。
转眼间,已经离开山村那么多年了,好些人都已经忘记了姓名、忘记了模样。山水依旧,村落依旧,只是已物是人非,留下的只是无限的情思和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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