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唱大戏
实际上,放松和无拘无束的日子,就是新年的头三天,基本是家人亲戚之间吃吃喝喝,每个人都轻松愉悦。过了初三,人们就忙起了各自的事情,走亲串友、请客送礼,不再有统一的时间安排。在这时候村里的戏班也将一个冬天排练的节目推了出来,在露天的小剧场上与观众见面。
村里的戏班子,从我记事时起就存在,因何组建、始于何时,从未探究过。剧团里的演员都是本村的人,当然导演、监制也都是本村的,但他们并没有怎么区分,实行的还是师徒制,师傅来训练新人,排练也是大家团在一起商量得来的,所以每个人都是导演,同时又是演员。戏班子的成员都是戏剧爱好者,没有任何的工资待遇,完全是靠兴趣凑在一起,演出用的服装、道具等一系列的行头都是村里出钱购置的,一代代传承下来,老行头实在没法用了才会更换新的。
戏班子演出的剧种称作“梆子”,方言味很重,吱吱呀呀,听起来很是难听,但老家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到了我这一代人,基本就是看热闹了,但戏剧这个东西几千年久久不息,绝对有它的魅力所在。小时候看着姥爷在收音机旁听着京剧,微闭双目,脑袋有节奏地摇来晃去,很是享受,我却一点也听不进去。后来上大学了,接触了一些戏剧方面的理论文章,尝试着听了一些地方剧种,对诸如“黄梅戏”一类的唱法甚是喜欢,甚至怀疑,等到了某个阶段,我是否也会拿个“半导体”,坐在摇椅上微闭双目,晃着脑袋听上半天戏。
唱戏是村里的一件大事,从“冬闲”开始大家就开始关注,今年的大戏什么时候开始,又有什么新人加入,有没有新戏等等。演员是本村的,主演都是谁大家都清楚,观众却不固定,唱得好的村子总会吸引周围十乡八里的观众前来观看,对于排练一个冬天的剧组成员来说,这才是他们最为期待的。
有一年,村里想推陈出新,上几个新节目。母亲是村里的“育龄妇女”小组长之一,村干部有意让这批妇女小组长推出个节目,她们便合计着排个节目预备“唱大戏”的时候穿插演出。不曾想,计划刚刚推出,就得到了小组长家属们的一致抵制,搞得原本很有参与想法的小组长们也泄了气。后开,村里的妇女主任挨家挨户做工作,我家属于知识分子家庭,理应比较开明一些,不想主任一开口就得到了父亲的坚决反对,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鲜明地提出了反对意见,搞得妇女主任很是诧异,他接连说:没想到你还不同意。随后,悻悻地走了。新节目也就不了了之,后来我对此事极为后悔,从当时母亲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她其实还是很想参与一下的,毕竟年轻的时候也是文艺骨干。
再后来,村里对节目进行了改革,也陆续推出了一些新形式的作品,但传承下来的,还是最初的那些经久不衰的“老三样”。
8、“过十五”
村里的大戏一般从初六开锣,一直唱到正月十五。过完“十五”,过年的主要流程也就基本结束了。
“元宵节”故乡有自己的风俗,这个称谓也是后来才传过来的,在家乡一直称作“过十五”。按照村里正确的叫法,“十五”要读“shíwu”,“wu”尽量为平声至轻声,这样说起来“十五”不像一个日期,更像一个节日。
老家的十五要做一些面制的饰物,比如小鸡、小狗一类的,还要做“灯碗”,当然也是面制的,不过这个面不是纯小麦,而是掺杂了占比颇高的大豆面,所以吃起来大豆的口感要重一些,最关键的是,豆面做的食品比较防水,适合“过十五”的特殊用途。
十五这天,心灵手巧的母亲总会做出各种活灵活现的小动物,满满地摆上一盖帘,孩子们则会在一旁帮帮忙、捣捣乱,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捏几个小鸡小鸭,等到出锅了,只会把自己的作品当作宝贝,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很少会马上吃掉。这些掺杂豆面的食物有着特殊的用途,因为在十五的晚上是要点灯的,但不是现在常见的花灯,而是这些豆面制作的“灯碗”。
这些豆面制作的“灯碗”通常会预置一根灯芯,待做好出锅后倒上菜油,点燃放在家里的各个角落里,。堂屋、卧室、厨房、茅厕、鸡舍,甚至大门口、水缸里也会放一个“灯碗”,尽量把家里的每一个角落照亮。倘若用老人们的话来解释,肯定会有许多的鬼神一说,但是这种方式的却成了一种风俗,一代一代,经久不息地流传着。
十五做灯的习俗到了我上中学时基本有了变化,杂货店卖的精致红蜡烛代替了豆面制作的“灯碗”,大多数人家都在十五这晚摆放了红蜡烛,极少有人家再去做程序繁琐的豆面灯碗了。时至今日,十五晚上点灯的风俗依然保留着,但是方式却有了很大不同。各式花灯基本上替代了“灯碗”,即使有些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插上了小蜡烛,很少有人再去做面制的小鸡、小狗了,况且现在的年轻妈妈们,也少有将面团做成栩栩如生的动物的本领了。
过完“十五”,便意味着年的结束。“点灯”的仪式,想来也是祖先们为了照亮新的一年的征途而作的良好祝愿吧。
想到这些,“过大年”终究还是让人期盼的,那些充满仪式感的“繁文缛节”往往最让人印象深刻,追怀挂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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