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安赫尔并不想让步。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不想让任何人因为自己而置于危险的境地。
他讨厌吸血鬼,尤其是他自己。
他不敢死去,更多时候,却又希望自己从未降生。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顺着旋转楼梯走上了二楼,每一步踏在阶梯上的铿锵声音,都敲打在尤莉丝的心上,让她变得更绝望一点。
那是安赫尔最煎熬的一个夜晚。他甚至没有躺在床上,彻夜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注视着窗外的雪肆意地飘落。
他希望那雪永远都不要停下。
安赫尔担忧让女孩离开,会送她走向死亡,却又近乎可以确定,他对女孩来说,与死神本无差别。
一次又一次,他陷入无尽的矛盾与自我怀疑中。他的心情,与他刚刚见到那个女孩时一样,他不理解这复杂的感情究竟是出于怜悯还是他嗜血的本能。
他只知道,这一切近乎注定的相遇,既是害了她,也是救赎了她。
把那个女孩留在这里,是唯一可以保护她不再受到自然因素或是野兽或是其他吸血鬼伤害的方法,但也会让女孩因此过上与地狱为邻的日子。
如果女孩选择离开,他绝不会阻拦。
而糟糕的是,她想要留下。
她从喉咙中挤出一丝软弱而坚定的恳求,用那种几乎可以融化任何一种物质的垂怜眼神看着自己,翡翠一般葱翠欲滴的眼眸在炉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那是眼泪吗?安赫尔不确定,但是刹那,他险些以为自己从未跳动过的心脏,都迸发出新鲜的血液来。
太阳照常升起。
雪停了。
温暖的阳光落在猩红色的帘幕上,让尤莉丝的房间充满着玫瑰色的气息。
她有些沮丧。
也许她很快就要离开了,她想。
但是安赫尔却迟迟没有叩响她的门楣。
她离开房间,发现安赫尔正在兴致勃勃地摆弄着桌子上的午餐。
他抬头注意到趴在栏杆上一脸不解的尤莉丝。
“我想你醒来的正好。”
尤莉丝有些迟疑地走下楼。
安赫尔低头忙着厨房里的工作,“可惜错过了早餐。”
“这是我的送行仪式吗?”
安赫尔把最后一盘菜端在桌子上,整个餐桌被布置的满满的。
他坐下来,把餐巾铺好,示意尤莉丝坐下来。
尤莉丝刚刚醒来,身上还穿着泡泡袖设计的白色睡裙,头发乱糟糟的,像个刚从柜底翻出的洋娃娃。
“或许……可以等我换一下衣服吗?”
“当然。”
尤莉丝有些意外。
安赫尔虽然没有笑,但是从头到脚都洋溢着一种与昨日完全不同的感觉。
或许可以暂时称这种感觉为,轻松。
是因为自己要离开了,终于摆脱了一个小鬼头,而感到高兴吗?尤莉丝想。
但这丰盛的午餐,又像是精心准备的。安赫尔完全可以在雪一停就把她打发走。
尤莉丝的全部疑惑,都写在了脸上。
安赫尔与尤莉丝一起进食,他吃得很慢,也很少。虽说有免疫,但他还是担心吃的太多会产生什么不良反应。
“我想过了,如果你坚持,我可以让你留下来。”
“真的?”尤莉丝手中的叉子落在盘子上,发出叮当一声。
她高兴坏了。
“但是我不需要仆人。不要进我的房间,不要过问我的工作,不要涉足我的生活。”
安赫尔非常严肃。
“当然,如果你喜欢对付那些大厅里的灰尘,我也不阻拦你。”
“如果有时间,我会跟你一起用餐,其他时候,请自便——你应该不会把我的房子烧焦吧?”
安赫尔望了尤莉丝一眼,她剧烈地摇头,每一根发丝仿佛都表达着感谢。
那滑稽又可爱的样子,让安赫尔不能抑制地露出了微笑,他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第一次明白,原来不靠心灵控制,不靠吸血鬼的诱惑力,让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感到满足,是这样一件有成就感的事情。
“你几岁了?”
“十五岁。”
十五岁,对安赫尔来说,已经没什么概念了。他只觉得那似乎是个很遥远的日子,一个介于幼稚和懵懂之间,无法形容的时期。
“你呢?”
安赫尔被问住了。
尤莉丝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目光,逼迫安赫尔的头脑飞速旋转。
“二十岁。”
“二十岁就这么富有,真厉害。”
“这是我父亲的房子,我的母亲去世后他跟别人结婚了。我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
安赫尔停顿了一下咀嚼的唇齿。
“不要打探我的生活。”
尤莉丝默默埋下头,专心吃饭。
安赫尔抿了一口红酒,润了润嗓子——当然,那并不是红酒,那是早上他外出采购时在森林里遇到的雪兔。
可怜的,没有任何选择的雪兔。
他好久没有喝过动物的血了,那种过度的腥味还是让安赫尔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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