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咸鱼干飘飘
那是个半人高的土堆,土堆前是一个简陋的墓碑,上面刻着几个字。
我眯着眼睛琢磨了半天,才看清上面歪七扭八的“孔淮情之墓”五个大字。
以前我曾听说过,老一辈的葬俗习惯是“落地即葬”,后来十几年间,由于地价上涨,也由于村民搭建猪场时总是挖到不知哪家的祖先的尸骨,村里争论了很久,决定统一把尸体埋于后山。
至此村里开始了浩浩荡荡,长达月余的“挖你祖坟给不给”浪潮。
这个契机终于让修建房屋误挖出别人祖先白花花尸骨的村民们松了口气。这下,他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如释重负地撕掉屋后泡菜缸上的密密麻麻的黄符,交出里头的白花花的尸骨了。
打住!
孔淮情?
这不是我未过门婆婆的名字吗?
看来是马阿爹把她葬在此处了,好似埋葬地有些草率耶。
我眼珠子转了转,叹了口气,把绳子丢到一边,在坟前拜了几拜。
“小婆婆……”,我顺手拔掉坟头边被挖出的草根,儒若现在还是个小肉丁,我小丈夫的阿娘叫做小婆婆也不为过吧,“真是难得,我们居然能死在同一个地方。我们这辈子是没法做婆媳缘分了,不过在黄泉路上手挽手唠嗑唠嗑也是好的。我还能给你讲讲长大之后的儒若多优秀呢。”
我说着,径直拖着脚边的绳子站起身来就往坟头边的歪脖子树走去。
这棵秃树看起来自带几分萧瑟,似乎是一个上吊的绝佳之地。
等挂好绳子后,我借着坟头的垫脚,把脖子挂了上去。听说上吊死后脸色会很恐怖,舌头还会甩出来,后来我还在想,脖子那么细,我会不会挂久了脖子断掉了,身首分离了。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难看了吧。
不行,要不跳崖去吧。
我皱眉,挣扎了几下,想挣脱脖颈上勒进皮肉的绳子,奈何如今的半老徐娘的我身材太过圆润饱满,不管我怎么晃,就是没能下来。
眼瞧着喉咙的瘙痒和疼痛传来,我忽然又后悔没在脚下挖个洞,等过段时间头断了还能自己掉下去,等下点雨,冲刷点泥土,也就算是把自己给埋了。
我仰着脖子,放弃了如同一条活奔乱跳的鱼一样挣扎,很快,我像条被晾晒的咸鱼挂在了树头。
之后……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传来,很快侵袭了我的脑袋,霎时我就失去了知觉。
额……
其实我也以为我就这样结束了这荒唐的一生,可……没想到的是,
第二天正午,猛烈的阳光透过眼皮将我照醒了,我本以为我自杀未遂,被人的救了下来了。
可事实是……
我依旧悬挂在歪脖子树上,晃啊晃,晃啊晃……
不是仙女一样的飘飘然,而是一条肥咸鱼在滴油。
大爷的!
我霎时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奈何绳子遏制住了我的喉咙,我只能在心里暗暗爆粗口!
我试图挣扎,可是全身麻木酸痛。也不知道是被风吹动了,还是自己的努力,轻轻晃了几晃之后,周围一切静谧地很是和谐。
天杀的!
这样我到底还能不能死啊!
都一天了,死是还没死的,可想下也下不去啊!上吊那么折磨人的吗!
不……我内心呐喊,这会怕是小婆婆和其他三姑六婆好上,聊上八卦相约喝孟婆汤,我都还没踏进地府半步吧。
可奈何,此时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像是老天爷在惩罚我的任性和不懂事,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之后,我脖颈上的绳子终于是经受不住风吹日晒的折磨。
在某个我百无聊赖,眯着眼睛欣赏落日余晖的傍晚“嘭——嘶溜”一声,一脸呆滞的我如一滩烂泥被重重丢在地上。
后来我才知道,我在树上足足吊了六个月,而这六个月里,我居然靠喝露水和西北风,消耗着身体的肥肉活到了现在!
尽管后来的我骨瘦如柴,颧骨突出,眼珠凹陷地不像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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