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许先生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正使劲上扬着。他竟然这样微笑着走了一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时候了。
或许是因为最后的时刻快要到了,他暗暗想。
午后的太阳总是晒得人睁不开眼,燥热在这里仿佛有了声音,那声音就像是尖锐的钉子扎进人的耳朵。在这荒漠般的地方很难找到适合停下来休息的地方,走了许久,许先生才看见不远处有几棵树还顽强地站在那里,他快步走过去,背靠一棵大树坐下好给自己一些整理思绪的时间。
他打开包裹,从中拿出一本纸页泛黄甚至有些残损的旧书,打开书,又在书中抽出了一张信纸,纸上的墨迹还很新,但这张纸明显已经被人翻折过了许多次,折痕已经变得非常柔软,还引出了许多纤维。
距离许先生离开谢老所在的森林已经过去了五天,这五天里他一直按照自己推测出来的路线向前赶,他最终的目的地是临渊,但是现在他还必须找到褐族当年留在南国的那一部分人现在生活在哪里。
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找到他们就离临渊近了一步。
或许,也可以离灿夕更近一步。
许先生想到这里,眼神黯淡了些。这些日子,他一直避免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也总是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记忆早就模糊了。
但也许他没有欺骗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相处的时光在他的记忆中确实只剩下了模糊的片段。可就是那些模糊的片段,也会时时刻刻往他的心里面钻。
从他到“北国最南边的山”上去寻找谢老,到灿夕救了受伤的他,再到灿夕陪伴他在谢老那里养伤时的场景,模糊又无比清晰。
那时候他们的感情很真挚,也很简单。即使经历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当许先生回想起那时二人的天真时,他的嘴角还会挂起淡淡的笑容。
他永远都不会苛责那时两人的那不谙世事般的单纯,那种不牵扯任何利益和家族纠缠的情感永远是一段感情中最值得怀念的一部分。
他真正自责的是那时候自己没能理解谢老在分别时把自己单独叫到一边说的那两句话。他到现在都还能想起谢老说那话时紧皱的眉心和话语间的担忧。老人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要好好信任她。”,第二句话是“我不是守门人,也不是引路人,但是如果真到了你不知该去哪里找你想找的东西时,你可以来找我。”
那时许先生虽然没有听懂第二句话,但是他认真地承诺了一定会做好第一句话。
可是世事弄人,后来他没能完成自己当时的承诺,也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姑娘。是那当时被他觉得奇怪的第二句话在十年后给了他微弱的希望。
当他终于又来到山中站在那扇门前时,已经算是经历起人生大风大浪的他却比十年前更加局促不安,担心屋里的老人早已离去,担心他不肯再见自己,最让他羞愧地莫过于他过了整整十年才从自我欺骗中来到这里,他其实看透了自己,却又想着能够挽回。
好在他又拥有了一次机会,虽然前路漫漫,甚至他根本不清楚前路在何方,但是他再不会放弃。
都说世间没有什么后悔药,如今他能够有这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再怎么困难他也想重新牵住那曾经被他狠狠松开的手。
许先生看着那张折皱了的纸,用右手食指触碰着上面的每一个字——“人间尽头,天地之隙,深渊起始,空间终止,终点和起点都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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