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舅,别的不说,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念大嫂对你的情谊?好歹当年大嫂还操持丁家多年等你长大。”三叔苦口婆心道。
……
七岁的陈文竹心里惶恐不安,母亲去了,她和哥哥们都没人要了。她看看身边的大哥二哥,他们抿着唇表情严肃。她动都不敢再动一下,只是怕,怕最后没人会要她。
经过一番推拒和争论,大人们最后终于达成一致。陈文林继续在泸州上学,由舅舅供养他两年;长姐为母,带信给陈文兰让她来接走陈文竹并养大成人;陈文松留在大柳镇上学由陈守川自己抚养。
家中布匹低价处理给别的布店用来还帐。陈守川原来做过酒馆掌柜,由舅舅出面找人在此开一家卖酒的脚店,交给陈守川打理,每月领上几百文月钱即可。
大哥陈文林背着包袱看了弟弟妹妹一眼,跟着舅舅坐上车走了。二哥陈文松依然早出晚归地上学,休沐的时候也是从早到晚在外玩耍不归。脚店还没有开起来,陈守川早上蒸煮上一天的米饭和菜,然后便喝酒打牌去了,丁氏一去再没人约束他,时常半夜都不归家。
白日里家中只留得陈文竹一人,饿了热点剩饭充饥,想母亲了就哭一场,哭够了拿起针线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学会做花样,想写字也只能用筷子比划一番。因笔墨纸张昂贵,丁氏只是教两姐妹识字知意,写字就用手划或者用筷子沾水在桌面上写。
她不敢象以前一样冲父亲撒娇抱怨,怕父亲会生气嫌家中多她一人吃饭,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乖巧听话。
直到一个月后,陈守川的大姐从戎州兴文赶来,进了家门抱着丁氏牌位嚎啕大哭。陈文竹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姑,见她为自己的母亲哭得这般伤心,心生好感并对大姑迅速亲近起来。
此后陈文竹便跟着大姑,听大姑讲当年母亲对她的情义。每逢有人提到母亲,陈文竹都会哭上一场,可是她又贪图在别人话语里能听到母亲,那样就好像母亲依然活着,只是出了远门还没回来。
陈守川的大姐陈守秋,在父母兄弟搬家以后,她随夫家留在了戎州兴文。几年后她官人上山采药时不幸坠崖身亡,留下她和婆婆带着两个孩子。
后来小儿子病了一场掏干了家底,实在没有办法,跑到娘家寻求帮助,可是老母亲却两手一摆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没办法她只好去泸州找自己的大弟,陈守川见了她话也不多说,却没曾想丁氏把她当亲姐姐一般,热情招待以后,又拿出两贯钱给她。
这之后陈守川一家落难回到陈家村,丁氏每年也总会将几个孩子的旧衣服、拆换下的旧被褥收拾打包托人捎去给她。大姑搂着陈文竹说:“我那一家子都不亲,就你母亲是我亲亲的妹妹。如今她去了,我就替她来照顾你们。”
这以后大姑就住在家里带着陈文竹每天做饭洗衣、缝缝补补。
舅舅办好所有文书后还拉来了七八坛酒,脚店就算开张了。陈守川每天只开上半天,到了下午仍旧出去打牌喝酒。
大姑抱怨他几句,他也只是不听,说得烦了便道:“你在我家管你吃住,你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大姑伤心了好几天,想走却又看着陈文竹可怜不忍心丢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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