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过了大半年,陈文竹也从丧母的悲痛中渐渐走出来。有一天,大姑正和陈文竹闲聊,说起自己出来久了,担心家中的小孙子无人照看,儿子儿媳都要下地干活,实在是放心不下。
陈守川正好赌钱输了回来,听到后便说:“你那穷家有什么回头,在我这里有酒有肉的吃着,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大姑伤心道:“我留在这里只是感念弟妹的恩情,并不是想在你家白吃白喝。你如今这样说我,让我怎么有脸再继续呆下去。”
“难道我还说错了?你在我家住了这么久,给过我一文钱吗?”
陈文竹紧紧拉着大姑的衣服,她不敢上前劝父亲,更不敢反对他,只是怕父亲也嫌她白吃饭。
第二天,大姑不顾陈文竹流泪挽留坚持走了,临走时摸摸她的头说:“大姑没法再留下来陪你,你要好好的。”
陈文竹又恢复了天天一个人在家走过来晃过去的日子,只有院子里那棵已比她高出许多的小树不离不弃的矗立在那。
大哥放假回来了,二哥也留在家中不再乱跑,三婶娘背着许多吃食从陈家村送来。这是陈文竹过的第二个没有母亲的元日,去年母亲刚去世,家里乱哄哄的;今年家中却是冷冷清清的。
父亲连随年钱(压岁钱)都没有给,整个新年只偶尔回来吃个饭、睡个觉。然后大哥又走了,二哥又不归家了。
正月二十是陈文竹九岁的生日,她给自己煮了一个鸡蛋,母亲在世时每到这一天都会给她煮个鸡蛋,如今母亲不在了,再没人对她说:“又大了一岁,愿你一直如意顺乐。”她捧着鸡蛋想着母亲活着的时候,哭得泣不能咽。
父亲和哥哥们迅速地适应了母亲不在的日子,唯有她却象留在过去,留在了母亲活着的日子里。
姐姐在出嫁一年多后的五月,带着刘成义回到家中。进门见陈文竹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堂屋,傻傻地看着母亲的灵牌。陈文兰过去抱着她,姐妹俩大哭一场,姐夫刘成义急得在一旁温言相劝。
陈守川听得消息从外面回来,四人坐下后,陈文兰问起母亲的丧事,不禁又一阵唏嘘。哭过以后,陈文竹心里却是明朗的,象迷途的羊羔终于找到了路,沿着走下去便会回到家。
分别一年的姐姐变化很大,不再像过去总是文静地坐在家绣花。大柳镇比陈家村富裕,下午收摊关门以后,许多人家都会摆开桌子聚到一起打大贰娱乐。
陈文兰回来第二天,周边人家的娘子们就来叫着一起打牌玩,刘成义总能不顾妇人们善意的取笑,耐心地陪在陈文兰身旁,他们和父亲一样也是很晚以后才会回家。
陈文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却没有了前一阵子的恍惚茫然,因为她知道,再过不久她将要和姐姐一起前往成都,以后姐姐就会像娘在世时一样,一直陪着她。
陈文兰带着刘大郎和陈文竹去母亲的坟前叩首辞行,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坐上车出发前往成都。此时的陈文竹,不知道当初二哥离家时是什么心情,她却是对未来充满了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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