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无一人敢触霉头。
佘斯况:“你们不去,我去。”
胡惟仁见势插话:“佘大人太心急了吧?这绘图真假尚未核实,你就急欲面圣,恐有不妥。”
“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佘斯况激昂悲壮,一瞬显得伟岸高尚。他环视所有,再道,“近百具尸身掩护的秘密,我不信有假。倘若有假,只能说我佘斯况时运不济天命有归。”言毕,他揣好案桌上十五张图纸,吩咐下属将另外的备份图收好,等他回来。
“佘大人?”犹自为永夜盟三字惊在原地的胡惟仁,再度喊话。
佘斯况驻足转身,意味深长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言讫转身奔赴皇宫。
胡惟仁沉默原地,眉心锁死。
府丞见状,低声插话:“人之将死,看似洒脱,却犹有余愤呐。”
胡惟仁袖子一甩,反瞪他眼:“你懂个什么?”
府丞尴尬原地,胡惟仁顾自思索。佘斯况这般决然,真是出人意表。这令他不禁开始揣摩起近来态势,难道风向真的要变了?
其实风向早就变了,只是如今风大了,感觉更明显而已!
话说回来,佘斯况这位贪腐有余、聪明不够的人物,如此决然向廉,可见小纸团上的三行字威力十足。原来啊,马万群猾诡,情知这只“鞋”总有一天会掉,为防事发之后牵涉其中,因而云南的两处银矿和一处铜矿,在最初就“信任无比”地全权交由佘斯况打理。银矿利润丰厚,即便是暗中小猫腻也能落好大一块肥肉。如此利好,佘斯况必然派至亲之人,也即他的长子和他的亲弟弟奔赴云南经营银矿。但在四年前,押送大批白银的队伍被人劫杀途中,其子其弟当场死亡,佘斯况暗中调查四年无果,孰料背后黑手竟是永夜盟。
自保之下弑亲之恨,佘大人同永夜盟势如水火就自然而然了。
因而廉衡借刀,挑他这把锋刃必有原因!
大内,明皇闭眸听着佘斯况絮絮忏悔。情知无可躲藏,佘斯况在禀明永夜盟详情后,开始伏首悔罪,将这些年私矿采银诸事情一五一十述于明皇,且他并未攀咬任何人,背后原因自然是深层次的,但其中最重要一点就是明皇本尊,对私矿一事早已心知肚明,焉用他攀咬。何况,以他佘斯况一人之力,岂能在西南地区如此挖损山河?!
明皇眼皮一直垂着,垂着。
佘斯况罪罢,磕首在地飞速想着。廉衡日前信里,要他当着王面一五一十自罪,王最恨欺骗他、无视他君威之人,因为这最后的坦白、敬畏君威的惊惧,兴许能博他一命。如今看明皇沉默不语而非龙颜大怒的态度,看来他信廉衡信对了。但,与此同时,明皇对永夜盟的态度让他又惊颤不止。少年以为王或者东宫都不会再容忍永夜盟,可如今看来,难道王仍要沉默?难道他今日终难逃一死?
大殿死寂,直到沉默不能再沉默,王才眉心一簇眼皮一抬:“死,很容易,但你就这么死了太可惜。”王瞥眼汪忠贤,望着匍匐在地的佘斯况,继续道,“朕说过,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佘斯况颤答:“臣只求临死之前,弥补罪恶,补报陛下对臣多年栽培之恩。”
明皇冷冷睨着阶下人,对汪忠贤道:“拟旨,辄令后军都督府赵英,协助刑部,查抄永夜盟。”
汪忠贤心底咯噔一下,却不敢显露一分异色:“奴才这就去拟旨。”
恭退出去,汪忠贤迅速派了心腹给蔺嫔传口信儿。这么做的原因,是因康王明昊遭弃后,褚心虑迅速选择了“珠胎暗结”的蔺嫔成为他全新一颗棋。
夜幕披垂,佘斯况才回到顺天府衙,所有人等在原地等听圣旨。然佘斯况并未言语,只静静侯着赵英领旨前来。
满堂人影鸦雀无声,顺天府职员外加三司人马分作四拨拥满大堂,各怀心事。
小半时辰后,一阵激越的马蹄声和踢步声轰隆传来。
赵英披甲戴盔,责令兵丁候守门外,威风堂堂跨进府衙,将宣旨太监请于院中,随同众人跪在院中接旨。旨意一,是责令佘斯况赵英带兵抄剿永夜盟十二州各大窝点,旨意二,先斥责了胡惟仁办案不利十日之内并未能堪破尸源,但王宽宏大量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限其半个月之内务必堪破尸首上记录的各大悬案,否则所有参与审办人员,一律革办。
众人领旨叩恩。
佘斯况将赵英单独请进值房,简略商议一番,二人便率兵星夜奔赴永夜盟各大窝点。
胡惟仁那一刻情知,今日这一枚棋他走输了。不过好在棋盘才开走,一番思忖,他迅速将“不作为不出声”的三法司和金翼,这些假忙假查召拢一处,言陈厉害。
可惜,胡大人拿起棋子,为避责任再次胡走:他不想揽活,坚持各省府悬案应由地方臬司衙门重审。
三法司是协办人员,主审这么说他们自然就这么办,谁人看不出这悬案背后是天大的干系,革职也好,但千万别因此掉了脑袋。
秦狩争议不过,只能领着十余名金翼,赶往东宫请王旗。明晟对敖党一向力不从心,末了,只能交付他一道东宫钦办旨意,并加派一对人马,命他按图中提示,率众奔赴受理各大巨商悬案的藩台臬司衙门重新调查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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