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初来乍到,就这么不适应,我真不知道你能不能保得住这份工作?”张仪儿提醒她道。
“大不了不做了,谁也不想沾染上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张信儿哭丧道。
“不吉利?哪里不吉利了,谁会长生不老?谁不会走向生命的终结?”张仪儿说道,“再说樊小双的死亡与工作上的事情毫无半点关系!她在这里工作很开心,她死亡之前唯一提到的不开心的事情就是弄遗失了她的一个朋友的包,面临赔偿……”
无论张仪儿如何开导她,她一进办公室就直发抖,每天就害怕,一想到她现在坐的这个办公桌是一个死人曾经从早坐到晚的,她就害怕。久而久之,她得了神经衰弱症。最终只得辞职了。“吃一堑、长一智。”林筱干脆直接换了办公室,再招新人时要求全体员工封锁消息,不要告诉新人说这里曾经离世过一个同事。
张信儿走了,回到老家的一个小工厂里做起了小会计。张仪儿也只能听之任之,腿长在她自己身上,难不成将她给锁到这里?只是她觉得堂妹和自己共事的这样一个缘分失去了,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不管怎样,出门在外打工,身边多个亲人要比没有强。
这一天,天气灰蒙蒙的,陶总在外面谈业务。晚上下班后,林筱一个人达了一辆的士回家,吃过晚饭后,陶宁为仍然没有回来。于是她想独自出去到附近的广场散散心。这样令人感到压抑的天气,已经给她明亮的心境涂上了一层抹不去的灰色。
当她正在广场徜徉之时,老天爷突然变脸,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来,她四处找地方躲避雨点的侵袭,可是广场之大,除了周围的大树之下可以避雨之外,一眼望去能够避雨的少量亭子和屋檐下都挤满了人。她只得往家的方向跑,她穿着一双高跟鞋,又不能跑得太快,唯恐摔倒。
跑着、跑着,突然电闪雷鸣,蒙蒙细雨变成了漂泊大雨,才一小会儿的功夫,林筱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幸好手机没电了,放在家里充电,要不然全身上下无一个干处可以收藏手机,那整部手机都要毁了。一个卖地图的小男孩打着一把雨伞冲过来,问:“阿姨,要地图吗?”林筱不耐烦的推了他一下,哪知道她这不太用力的一推,小男孩打了个趔趄,地图就哗啦啦的散落到了雨水地里。
“哪来的野孩子?没见我身上都淋得湿透了,还在向我推销地图。”林筱气得直发抖。
“你毁了我的地图,你赔!”小男孩冲她撕心裂肺的喊道。林筱怔了一下,她身无分文,没有理他,继续穿着高跟鞋往回跑。
陶宁为回到家里,没见到林筱的人影,想给她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她在哪里,又见她的手机正放在家里充电,只得作罢。良久,林筱开门进来了,站在门口跺着脚上的泥水,只见她全身淋得湿透,衣角下方还在不停的滴着雨水。
“你到哪里去了?我们到处找你!这个下雨天,还以为你失踪了!”一见到林筱,陶宁为就气得不得了,见她全身淋得湿漉漉的,既心疼又生气。
“我出去走走,哪知道碰到了大雨?”林筱小声说道。
“大小姐!出去走之前你也得看看天色啊!”陶宁为说道,“真是越活越蠢了!”
“赔我地图!赔我地图!”哪知道小男孩不依不饶,撑着把雨伞,居然一路跟到家了。
“卖什么地图给我?我又不是外地人!”林筱气得不得了,本身淋了雨,还碰到这样的麻烦事。
“呀!这不是小丰吗?”陶宁为的奶奶颤微微的跑出来一看,见小丰撑着把雨伞,满脸雨水,便关心的询问他是什么事。他望着林筱说在路上碰到她在雨里跑,以为她迷路了,想卖份地图给她,哪知道她却推了他一下,他抱怀里的地图全部散落在了雨水地里。
“小兔崽子!别给我耍滑头!她只是推了一下你,她有将你怀里的地图扔到雨水地里吗?该不是你想着赔偿,故意自己将地图扔雨水地里的吧?”陶宁为恶狠狠的说道。
“宁为!他是我一个老朋友周太太的重孙子,你别这样说话!”陶宁为的奶奶上前遏止道,又招呼小丰进屋来坐。小丰嘟着嘴站在门口,不肯进来。陶奶奶又问他那地图多少钱,她承认赔。
“地图是10元钱一张,卖到只剩30张了。成本价是6元钱一张。”小丰小声的说道。
陶宁为掏出了200元递给小丰,小丰接过钱转身就走了。“林筱,你赶快进卫生间去洗澡吧!免得又着凉了。”见林筱不高兴的愣在那里,头发尖子都在滴水,便对她说道。林筱闻言转身进了洗澡间。
“奶奶,您那个朋友——周太太家里非常穷吗?”陶宁为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让一个小孩子出来卖地图?”
“嗨,哪里,早就听周老太说了,那是她孙子想锻炼他的能力。让他从小懂得赚钱的不容易。”陶奶奶笑道,“真是用心良苦!”
“什么时代了?还有这样的?”陶宁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嗯,等你有儿子了,你就有所体会了。谁叫你们动作那么慢。”陶奶奶说完,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唉声叹气,说朋友的重孙子都那样大了,可以卖地图了,自己还没有重孙子。陶宁为闻言,也只得低头叹气,不再说话。
“喂,周莹啊!你说你们家里又不缺钱,下雨天的,让个六、七岁的孩子出来卖个什么报纸呢?”陶宁为的奶奶忍不住给小丰的奶奶拨了个电话过去。
“他不是在卖报纸,在卖地图。我孙子那是在锻炼孩子。明白吗?我记得我跟你有说过。”电话那边传来非常清晰的声音。
“可今天是个下雨天呢!下雨天也让他出来锻炼,那未免也太苛刻了吧?”陶宁为的奶奶问道。
“这是孩子他爸对他严格要求,我最近很少管重孙子了。你对我说这些没有用的。”周老太说完就挂了电话,陶宁为的奶奶拿着手机怔了好久。
晚上,林筱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翻来覆去,辗转不能入睡。“小筱,怎么了?要不要吃一颗安眠药?”陶宁为关心的问道。
“你有准备安眠药吗?”林筱问道。
“嗯,不过可能已经过期了。那是以前爷爷去世的那段日子,奶奶说她总失眠,我给她买回来的。”陶宁为说道。
“还是算了,即使没过期,毕竟是药三分毒。”林筱说道。
“那你这样动来动去的,弄得我都睡不着。”陶宁为埋怨道。
“好啦,我不动了,总可以了吧?”林筱说道,果然不再动了之后,她的心便慢慢镇静了下来,逐渐进入了梦乡。没想到在梦里,等待她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令人无法承受的恶梦,她梦见一个看不清脸相的,听声音也分不清是男还是女的人,将她的眼睛蒙上了,手也绑了上了。那个恐怖之人手里拿着烟头烫她的额头,痛得她在地上直打滚。她一声尖叫,从恶梦当中惊醒过来。她从床上弹坐起来,陶宁为也被她的这一夸张的动作给吓醒了。
“可能是白天穿着高跟鞋冒着大雨在泥泞的路上跑,累到心了,也受了点凉。”林筱慢慢拍打着胸部,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来喝了一口水,给自己压惊。
“要不,元旦节前一天晚上我带你去逛庙会吧?”陶宁为提议道。
“庙会?在哪里?”林筱问道。
“元旦节前一天晚上我带你去就知道了。”陶宁为说道。
元旦节前一天的傍晚,他们来到了庙会地点,只见这里有人在舞龙灯,围观者人头攒动、无比热闹。远处湖上面漂浮着许多盏精致的小灯,有小桔灯、船灯、莲花灯等等,显得湖面生出如璀璨的星光一片。他们还看到了惟妙惟肖的埃及神像、日本达摩和梦幻城堡、飘缈太空等。
不远处飘来一阵小吃的香味,只见几个小摊上面卖着各种小吃,诸如肉丸子、糍粑、糖人等。陶宁为给林筱买了一个小糖人,林筱吃着觉得甜滋滋的,仿佛又回到了恋爱之初,无比开心。
正当他们沉浸于这样一种祥和喜庆的氛围之中时,突然冒出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扫了大家的兴。许多人都匆匆离去了。小乞丐拿出一个装着许多个1元硬币的碗递到林筱面前,林筱想想包里还有两个1元的硬币,正要拉开包的拉链,却被陶宁为阻止了,林筱不解的望着陶宁为,陶宁为只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赶回去呢!”说完后,拉着林筱就走了。
在车上,陶宁为告诉他这些乞丐都是被外界给控制了,不要轻易上当受骗,林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从小在乡村长大,承认对城市的许多地方都不太懂,了解不深入。
没有唱歌了,林筱想寻觅另一种途径来表达对音乐的喜爱之情。她报了名去学习打鼓,“吹笛吹在眼上、打鼓打在点上。”这是他们老师经常教育她的话语,也许她没有打鼓的天赋,仅仅打了几天鼓就觉得腰酸背痛手发抖,打算放弃。主要是她感觉自己打鼓似乎没有节奏感,不是那么动听。最终,她放弃了。为这事,陶宁为经常对她嗤之以鼻,认为她做事三分钟热情,没有恒心。林筱自知理亏,也不愿意与他争辩些什么。
林篓在广州打工,做文具销售员,好不容易走上正轨。可好景不长,噩耗传来,她妈妈却出现了意外,一天她妈推辆自行车正在上坡,一头发疯的牛撞在了她的身上,林篓的妈当场连人带自行车倒在了地上,由于失血过多而身亡,没想到一场意外就这样断送了她妈的性命。说去找人赔偿都找不好的,这头牛恰好是他爸闲暇时在家旁边搭的一个牛棚子里养的一头牛,等养肥了,卖给牛贩子,还可以赚一笔钱,哪知道它自己挣脱着从牛棚里跑了出来。
林篓忙不迭的请假回来,虽然平时总爱与她妈起争执,但一旦真的失去了妈,她哭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旁人看了都为之动容。
妈妈的死令林篓意志消沉,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广州。由于请假的时间太长,广州的工作就这样给弄丢了。贵重物品她之前都给带回来了,还有留在广州的一些东西,她请一名同事用自己事先买好的塑料行李袋装好之后给邮寄了过来。
“你下一步做何打算?”林筱关心的问道。
“暂时就先在家呆着吧,等调整好心态再说。”林篓回答道。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居然传来林篓在家里帮她爸去轧棉花,不小心将左手臂给弄骨折了的消息。眼见两个堂弟、堂妹身心受到这样的创伤,林筱内心也倍受煎熬。
“林筱姐,你去看过林篓姐没有?”林笙打电话问她,林笙已经痊愈,出院有半个月左右了。
“她妈办丧事的时候我才回去过,我现在工作真的特别忙。我给你转500元的微信红包,你帮我转交给她。可以吗?”林筱说道。
“好,没问题。”林笙说道,“昨天我去看望林篓姐,看见她爸——二叔在吃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林筱好奇的问道。
“我说出来你可别呕吐啊。”林笙说道,“硕鼠,听过吗?”
“硕鼠?那东西能吃吗?”林筱听着就恶心反胃,“二叔家现在不至于穷到要以老鼠充饥的地步吧?”
“我也以为他是经历丧妻之痛和女儿受伤之痛后,令他精神不正常了。我就问他,我说:‘二叔,这老鼠的味道如何?’他回答说:‘非常不错,高蛋白质、低脂肪,味道和营养可以与兔子肉、狗肉相媲美。’还问我要不要来一只?我连忙摆手说:‘不了!这东西有病菌的,尽量少吃为好。’,他说我尽瞎说八道,他洗得忒干净了!”林笙说道。
“那东西有鼠疫的,你赶紧劝他不要再吃了!病毒和细菌这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染上什么疾病了,后悔莫及!”林筱着急的说道。
“二叔那人脾气倔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向你爸汇报一下他的近况,说不定他会有办法。”林笙建议道。林筱便将这件事情告之于她的爸爸,她的爸爸听说这件事情后,气愤不已,跑到林篓爸家里去一看,只见菜篓子里果然装着十多只被剥了皮的洗好了的老鼠,林筱爸将菜篓子拿起来扔到外面,然后用脚踩了几下。等林篓爸听到动静后,跑出来一看,傻了眼。“哥,你这是发什么疯?”林篓爸问道。
“我才问你是发什么疯呢?”林筱爸气愤的说道,“你是贪吃还是怎么回事?”
“我……”林篓爸懊恼的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林篓,你说说,你爱吃这东西吗?”林筱爸问在一旁还吊着手臂、打着绷带的林篓问道,林篓摇了摇头,道:“恶心死!我才不吃那玩意儿。我爸每次吃那东西,我就吃点桔子充饥。”
“你看林篓都病成这样了,也不说给她做点有营养价值的食物,尽搞些有的、没的名堂!”林筱爸说道。
“可能是我妈走了,他心理上有些受打击吧!毕竟是他自己养的牛害死了我妈。”林篓在旁边解释道,“他说自从咱妈走后,他一看见牛就不舒服,一看见别人吃牛肉就反胃,一听别人说起牛就头疼。”
“有病看病,没病不要装病!”林筱爸说完,摇摇头,气愤的走了。
程子晔读到高二辍学不久,每天在家里无所事事,时而到田间闲荡,时而出去钓野鱼,他妈每天见到他就啰嗦,说他不务正业,不像别人家孩子读书聪明,可以读出去在大城市安家落户,多么光荣。
程子晔坐在家院子后面不免一丝伤心落魄,他拿起生物书看了一会儿,可是那些字似乎与他缺乏缘份,再也无法印进脑海。他索性将书一丢,望着院子后面那条河发愣。河对面的那个屋子后面总坐着一个女孩子,她一只手臂缠着绷带被吊着,她总是望着河水发好长时间的呆。程子晔望着那个女孩子动了怜悯之心,心想等那个女孩子好了之后就上门提亲。他想不管怎样,得先找个妻子,先成家后立业。
一天,他老爸走到他身后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明天你去学开循耕机,赶明儿帮爸耕田。”
程子晔摇了摇头,倔强的说道:“我不去,我对那不感兴趣。”
“傻孩子,学会开循耕机,等于掌握了一门技术,以后我就可以将循耕机交给你来传承了!”父亲坚持道。
“不,我既对耕田不感兴趣又对开车不感兴趣。”程子晔仍旧是摇摇头。
不去也没辄了,“那赶明儿给你弄一条船你在这儿摆渡,你总得做点事啊,人要自食其力,不能总指望做父母的养你一辈子啊。”父亲语重心长的说道。
望着父亲那两鬓斑白的头发,程子晔无可奈何,只得点头同意。父亲给他买回一条船,在河两边打了个很深的木桩,系了一根既粗又结实的绳子,每天河这边的人要过去,就会去叫阿晔,每天有河对边的人要过来就会张大嗓门喊:“船家!”阿晔就会跳上泊在岸边的船,等客人都坐上船之后,他便拉着绳使船前行,每天还能赚到糊口的钱。
“喂!你叫什么名字?”程子晔冲岸上的神情落寞的女孩子问道。他一直想找机会和她搭讪,只是一直忙于开船载客找不到合适的间隙。
“我叫林篓,你呢?”林篓笑着问道。
“我叫程子晔。”程子晔回答道,“我才下学不久。”
“你哪个学校的呢?”林篓问道。
“我高中是绿畔中学。”程子晔回答道。
“好巧啊,我也是绿畔中学的。”林篓说道。
……
一天,阿晔像往常一样摆渡,当船行到河中间,河对岸那根木桩突然倒塌,绷紧的绳子立马瘫软了。天有不测风云,一阵剧风刮过来,将河水掀起几丈高,船在河浪中猛烈的荡了几下,最终招架不住而翻倒了。船上坐着的那个老太婆和她的孙女吓得抱紧一团,落水之后也因为救援不及时而死亡。阿晔是一个瘦弱的没有半点力气的懦弱男子,他自己在河中挣扎了好长时间,才游到河岸,等他扯破嗓子叫嚷:“救命啊!有人溺水啦!”叫了好几声,林篓爸听到赶过来,等他下水将她们祖孙二人救起来时,她们早已停止了呼吸。
从此这艘船就泊在了岸边,程子晔走向了农田,成了一把种庄稼的劳动好手。他一直想让他的爸到河对面去说亲。怎奈那件溺水事情之后,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从此不敢划船、也不想划船,甚至对河都产生了畏惧心理。他的那个娶河对面的可怜姑娘的想法也只得作罢,林篓当然也不知道曾经那个划船的男子对她动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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