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晚上,人们都习惯出去走走。木沙因为要加班,没时间像以往一样带孩子出去散步。
满眼满耳,全是孩子被手机俘获的例证。现在,眼看着自己的一双女儿也要滑向巴掌间的虚无,又恐惧又愤怒。
“怎么回事?她们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以前兰兰在这里,你还经常带她出去转转,现在倒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了?”
“我上班累,不想动。要去你带她们去好了。上班千日,不在一时。”
木沙最恨吴前三句话:差不多行了钱都交给你了,你要干什么随便你上班千日,不在一时。
还不在一时,四十岁的人了,要什么没什么也就罢了,盖房的希望也没了,到而今连供孩子上学也成了无可无不可的悬念。还不在一时,难道非得掏不出学费,揭不开锅才用着急吗?
莫非吴前真的以为养个孩子有吃有住就万事大吉了?
暑假班结束后,小沙木就要上中班了。她现在还是不会说话,还是乱跑。老师们都怀疑她有多动症。
一个性急主观的老师更是跟木沙谈话:“不行中班停半年,你带她去看看。再过两年就要上小学了,这样下去,哪个小学敢收她?”
“以前我们也遇见过一个,那个小孩比小沙木还难带。小沙木虽然不会说话,我们说什么,她还能听懂。那孩子,简直没法跟他交流。他也是东跑西蹿的,说什么也不听,学校专门派个老师跟着他。后来,学校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跟他的父母说,叫带去看看。”
“他爸妈这才送他去医院。医生诊断说他有多动症,让他住院治疗。治疗费也真贵,一月不到,就花了六万多。”说到这里,老师咧着个嘴,暴出一句本地话“嘎叽”,木沙虽不懂什么意思,但几年相处下来,也知这老师每每不满加激动,就会蹦出这么一句。
“一天两千多了,得亏他们家是做生意的,家境好,普通人家哪受得起。”说着,瞟了木沙一眼。木沙自知他们是连普通人家也不如,只得受着。
“不过确实有效。后来我们再见他,虽然还不会说话,我们说什么,他倒是能听懂一些了,人也安静了许多。小沙木老是这样,做老师累,做家长也不容易。可生了这样的孩子有什么办法,你还是早做打算,不然以后能不能上小学还真难说。”
一番话如石头压在木沙心上。看病,别说六万,就是六百也叫人肉疼。然而,且不说上小学的困难,家长的不容易,如此让老师操心劳力,也实在叫人过意不去。
不过,木沙总不肯承认小沙木是多动症。固然,她精力旺盛,性格偏执,爱东跑西蹿,可在木沙看来,那不是毫无规律的。这孩子每到一个地方,恨不能将其里里外外看个完全。然而一旦找到兴趣点,其坚持专注也是有目共睹的。
也许只是自己给孩子的世界太小,交流太少,有段时间又惯坏了她的双腿。
只是这样的辩解只在心里,只在一次次和手机上看来的多动症表现的对比里,不能对老师申明,尤其是眼前这个老师。
“不过我们也只是建议,去不去医院还得根据你们的实际情况。只是她马上就要上中班了。你知道的,中一班就在一楼入口处,人来人往的,你孩子这样……老师的意思是,顾及学校影响,可能开学后要把她调到二楼的中二班去。还请你不要有什么想法……”
“没关系的,我知道的。我现在的工作很自由,如果她捣乱,给我打电话,我三分钟之内就到学校。”
“那到不必。收了学费,看管孩子是我们的义务。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尽量抽时间陪陪她,我看她很黏你的。”
是的,小沙木很黏木沙,陪伴简直非木沙莫属。这让木沙又安慰又心酸。
有些事情也会跟吴前说。可那时那景,心中所感所想,又能表达出多少呢。后来更是什么都懒得说了。只是忙急无着,一时气起,才向他发一通邪火。
向吴前发飙后,他倒能瞅着木沙下班时间带孩子过来接她。
这晚他们正在吃饭,吴前接了一个电话后,对木沙说:“今晚你别去加班了。王同友要来,我可能要跟他出去一趟。”
王同友是木沙最熟悉的吴前三个前同事之一,三个孩子,其处境和吴前最接近。然而去年传出他们借钱盖房的消息,又把吴前他们甩在后面了。
“他来什么事?”
“好像要考驾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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