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婆和两个小姑子这样待我也就算了,可气的是我老公还跟他们一条心。我天天巴在这里干一个小时,有段时间眼睛疼得厉害。我叫我老公带我去医院看看。他怕花钱,扭着我的肩膀贴近了就要看我的眼睛,嘴里还大声喊着:让我看看,我看看你瞎了没有?我眼睛又疼,肩膀也被他扭疼了,简直气坏了,伸手就推了他一把,当下就把他推倒在地上。我还怕他会打我,可他却爬起来,乖乖送我去医院了。”
“其实我知道,不光是他,我婆婆也一样,他们总是骂我,说我傻逼,说我穷,可他们从来不敢打我。现在我也看开了,骂就骂吧,又不会骂掉我一块肉。”
“现在我自己也存了点钱。我妈妈他们也挣钱把房子盖起来了。他们这才骂得少了。有次,我和我老公吵起来,他说要不是他妈帮我照看孩子,我一个月也挣不了这么多钱。我说:女儿是我一个人生的,不是你们家的人啊?帮我照看,她是姓岑还是姓孙啊?他这才无话可说了。”
岑霜打开了话匣子,怎么收也收不住了。
“我现在怀孕了。我公公婆婆都想要个男孩。我公公答应,等我生了孩子,如果我们要买房,就给我们十万块。如果不买房,就给我们买辆车子。我开始还不想要他们的钱,后来也想开了。我不要也有人要。我老公的两个妹妹,尤其大妹,吃要吃好的,穿要穿好的,手机一直都用苹果。还考了驾照,想让我公公给她买辆车。她们要钱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不要是傻。等他们干不动了,还不是我和我老公给他们养老。”
“以前我也想过跟我老公离婚。可再找一个,谁能保证就一定比他好呢?我现在想开了,不管他们对我怎样吧,对孩子还是挺好的。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要孩子过得好我就知足了。”
岑霜说着,声音已经哽咽。老板娘似要进来拿什么东西,觉得气氛不对,又悄悄地退了出去。岑霜没有知觉,兀自伸手擦了擦眼泪,说道:“不说了。你看我干活都变慢了。等我生了孩子,我也要拼命上班挣钱,只有钱才能让我觉得安全。”
是的,木沙不得不承认,确乎只有钱才能叫人觉得安全。然而,生活在一种扭曲的环境里,安全离幸福依然遥远。
或许有钱了,环境就可以恢复平直,不再扭曲。只是活着只为了平直地打发时间吗?而且钱这东西在穷人手里来得有知,去得莫测。千里之堤多么难搭建啊,然而溃败只在一个蚁穴。
不是这样的,木沙暗想,可没钱说什么都像放屁,做什么都会碰壁,她之为她,怎样才是足,怎样才能乐,怎样才能心平气和,怎样才能自由自在?
木沙虽然觉得岑霜活得别扭,然而她终究迎来了她的转折,结束了僵化的工作,告别了漂泊他乡的日子,可以回老家了。
得知她要走,杨姐和木沙商量,各出一百块钱,给将要出生的孩子买点礼物。
木沙自然答应。只是在品位上,杨姐远胜于她。她只出钱,不用心。
岑霜倒是在说了那番话后和木沙格外亲近。中午一个人吃饭时炒了年糕,或蒸了什么黑米饭,都还带过来让她尝尝。
然而木沙这个人,再无法与任何人贴近。羡慕、怀疑摇摆不定,不想多听,不愿多说,只想保持锁内的平静,要么解开,要么朽烂,只想保持独立性。
杨姐买的礼物看起来包装倒真不错。提到岑霜家里,她既惊喜又惶恐,心心念念要请她们吃顿饭。
“不用不用真不用。”许多个不用说了,岑霜还是觉得坐卧不宁。于是在孩子放假后,三妈四娃,去了镇上的火锅店。
大家都显得很兴奋也很热络。四个孩子算两个大人的钱,纯属打酱油。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只是某些东西就如剩下的锅底,老板没追着扣钱,她们也不知都剩了什么,剩了多少,且都被煮烂,注定要扔掉。
之后,孩子又嚷着要去蛋糕店。这回,各人付各人的钱。小沙木看到一个公主型的蛋糕不肯挪动,木沙想了想,问过店员尺寸价格,许诺转年小木沙生日,买两个送到学校去,她们一人一个,和小朋友一起吃。
下馆子开了戒,也就那么回事。两个蛋糕,五六百块,并非长在天上,狠狠心也就那样。
可在这样优雅洁净的环境里,除了杨姐和孟涵自然随性,其余诸人眼光都有些躲闪,望价都有些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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