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谜底(2 / 2)杯中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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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任舟一向对自己宽容得很,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再去想。

靖县虽然并不大,本地人也不多,青楼、赌场、酒楼等场所却是一应俱全,这些当然是为了过往的行客以及燕京山上的绿林人士而开设的。毕竟毗邻燕京山,一年到头总是少不了人来人往。尤其是最近燕京山上大摆丧宴,也顺带着让山脚这座小城中的各类商家跟着沾了光,哪怕此时天色已晚,从赌场、酒楼里传出的呼喝声还是能传出十里远,没有丝毫的减弱。

但这些与任舟却没有一点关系。

他并非没有兴头——他简直有兴头极了,当他做完一件事情的时候,就是他最轻松的时候,每到这时,他恨不得要喝五十坛酒、赌上一天一夜,再去找当地最有名的粉头睡上三天,才觉得快意。

可惜现在,他的口袋和他的脸一样干净,甚至要更干净一点——他的口袋会欠别人一百两银子,但是他的脸却不会欠别人一块肉。

所以他只能呆在城门外的破庙里,躺在唯一还算整齐的供桌上,一边听着那些喧闹声,一边闻着酒肉的味道,一边砸着嘴。

伴着这些时高时低的协奏,任舟几乎要睡着了。可他的眼睛还没闭紧,就忽然张开了,还努力吸了吸鼻子。

因为他闻到了一种香气,和之前酒肉的香味不同,他此刻闻见的是女人的脂粉香。

任舟还没来得及问话,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走进了破庙里。走在前边的是一个男人,腰间悬着长剑,斗笠压得很低,叫人看不清面貌;后边的则是一位提着灯的女人,仅看身材的话实在是非常诱人,可等任舟看到她的脸之后,先前起的那一点遐想瞬间就消失得无踪了。

这并非是因为她容貌不佳,恰恰相反,就算她年过四旬,仍不失为一位美女。

只是不久前他们在燕京山上刚刚见过面。

“咯咯,任小哥,又见面了。”花龙头满脸笑意。

任舟从那张供桌上跳下来,整了整衣服,说道:“实在想不到,张龙头与花龙头的私交好到了这样的地步。”

花龙头又捂着嘴、“咯咯”地笑了几声,才道:“我总算不太丑吧,一个不太丑的女人想和男人套一套交情,总归是不难的。”说着话,花龙头冲任舟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微笑。

面对这样的姿态,任舟之前毫无办法,现在也是束手无策。只好尴尬地咳嗽一下,说道:“既然两位有这样的雅兴,君子成人之美,我也不打搅了。”说着话,就向着门口走去。

可他还没走两步,就停住了。因为此前一直不发一言的张一尘忽然抽出长剑一辉,剑光闪过,泥土地上便出现了一道剑痕,正在任舟的脚尖前。

“好剑法。”任舟赞叹道。

这并非吹捧,刚才那一剑虽然没有什么招数,但从拔剑到挥剑再到最后收剑都是一气呵成,毫无滞涩,可谓如臂使指,以小窥大,便可知张一尘的剑法不凡。

张一尘微笑答道:“好眼力。”

任舟在仓促间能瞧清楚剑路,已属不易,看清剑路后及时止步却不做更多的防御或者躲闪,更是难得,可知他对这一剑的把握非常准确,也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

“美人在侧,张龙头却动凶器,实在有些煞风景。”

“任少侠无需紧张,我不过是想问几句话罢了。”张一尘抬起头,露出眼睛来,紧紧盯着任舟。

任舟苦笑了一下,说道:“我还是紧张些吧,免得你用嘴问不出来,最后还是要用剑问。”

花龙头又轻笑了起来,自打进门来之后,她好像是最轻松的那个人,就算是刚才张一尘拔了剑,也不见她露出什么严肃的表情。

张一尘也不禁莞尔。

“你实在是个妙人,”张一尘又露出了那种任舟不想看到的微笑,“不过我的这个问题想必不会令你太为难:我猜,所谓的‘南宫大盗’,是少侠信口胡诌的吧?”

任舟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问道:“张龙头何出此问?”

这话一出口,任舟就有些后悔,因为这句反问有些默认的意思,但想再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我知道,陆振豪死时绝没有第三人在场。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任舟说不出话了。

张一尘的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所以他再否认或者承认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话花龙头当然也听见了,只是她仍然笑吟吟的,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一个人要是想活得久一些,最好的办法就是离闲事远远的。这是我给少侠的建议,作为你印证我猜测的答谢。同样,也请少侠把这句话转告给蒋涵洋,顺带告诉他,我北方绿林道的事情,他最好别再插手了。”

有了刚才的教训,任舟告诫自己千万别再露出什么破绽,所以他听了张一尘的话,就算为张一尘猜出了蒋涵洋而暗自吃惊,面上也未露出什么异样。

只是,没有反应往往也是一种反应。

张一尘看着任舟故作镇定的表情,笑得更加愉快了:“来拜访任少侠这一趟,可谓是不虚此行了。作为报答,我还可以另告诉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情。”

任舟沉默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自己今天晚上一直被张一尘牵着鼻子走,此刻他在张一尘眼中仿佛赤身裸体一般,什么也无法隐藏。只是木已成舟,后悔已晚,他也只好暂抑失落,问道:“你是怎么杀的陆振豪?”

张一尘的表情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杀陆振豪……”

这在任舟心里并不算一个问题:张一尘杀他,当然是为了总扛把子之位,后面他与七位龙头的种种表现也说明了他们恐怕是早有预谋。

任舟摸了摸嘴吧,但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张一尘又何必说这话呢?

“不过这也是个很不错的问题,只是问得不够好。你应该问‘陆振豪是怎么死的’,因为我从来不杀人。”惊讶的表情一闪即逝,张一尘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愉快的笑容,“仔细看好了。”

话音未落,张一尘忽然又拔出了他腰间的那柄剑向任舟刺去,只是这一次比刚才还要快,无论是拔剑还是刺出,都比之前要快上三分。

任舟见过不少用剑的名家,比如陕北的“落雨剑”傅青衫、湘西的公孙先生以及蜀中的“快剑沈”,他们中无论哪一位都以快剑成名,可无论哪一位都用不出像张一尘这样的快剑。只因他们的剑就算再快,总归是有迹可循,而张一尘这一剑使出来毫无章法,却如同一道电光一般,转瞬已到目前,让人无可躲避、无从招架。

任舟仍在原地,他的心神仿佛已被这一剑的威势所摄,竟然一点反应也做不出。

眼见任舟就要毙命,可这一剑却停在了任舟的眼前。

花龙头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

“我这一剑如何?”

“据我所见,天下无双。”

任舟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他并非不怕,也并非躲不开,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与张一尘之间的距离足有一丈多,张一尘站在原地出剑的话,无论如何也刺不到自己。

而张一尘如果移动的话,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但如果自己站得近一些,是否能躲开或者格开这一剑呢?

任舟想象了一下,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只有七成把握。

而这只是第一剑,如果还有第二剑、第三剑乃至第十剑的话,自己又是否能活命呢?

任舟也说不清。

“陆振豪就是死在这一剑下。”

“可他的尸体上并无伤痕。”

“拔剑见血的是最低级的剑客,真正的高深剑法应该是杀人无形的。”

张一尘又把那顶斗笠压下来,遮住了自己的面孔,转身离开了这座破庙。

花龙头也跟着离开了,只是离开前还扭过头,冲任舟笑了一下、眨了眨眼。

今天晚上的破庙里,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三个莫名其妙的人,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最后除了那道剑痕外,什么也没留下。

就算是那道剑痕,等到过些日子,风吹人踏之后,也会最终消弭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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