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这对白首不相离的侣后,只要她到公园,就直奔碧水潭,不远不近找地看他们,感受他们之间的眷念。
平静的日子有了好几天,周三晚餐他自然而然说:“小凝,周末回我家见父母,婚期定在三月十二日,你要是需要什么东西,这几天可以外出采购。”
汤勺哗的一声落在地上,他淡淡看着阿姨拾碎瓷片,低沉地问:“小凝,明天是在家呆着,还是能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看你自己的决定。”
餐桌上香辛的,浓郁的,咸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直冲入她的五脏六腑,一时间五味陈杂,一片混乱。
她没有答话,他也没多说一句,吃完饭直接去了书房。
许久琴房传来命运,他搁下吴子,靠在椅背上凝神听重音符中一缕缕悲怆,随着琴声的流淌,挣扎,反抗,斗争,委屈,悲伤重重叠叠。
渐渐悲愤转为悲凉和沧桑,咸涩的琴风飘荡在寒冷的冬夜。他缓缓站起来,又慢慢坐下,又缓缓站起来,走到房门口,又止住了脚步,在房里踱着步。
这一夜,她反反复复只弹了这一首曲目,他在琴声中丈量着书房的长度和宽度。夜越来越深,起初的激越渐渐变得无力,随后陷入沉默。
她从琴房回主卧室的时候,他刚洗完澡,头发还冒着水汽,他平静无波吩咐她给他吹干头发,整理床铺。
她虽然有着迟疑但也没有忤逆,夜里他和往常一样要着她。她情绪不太佳,但他没有因她的倦怠而鸣金收兵,直到她打起精神配合他,最后松得如棉花一般,他才让她休息。
冬日里北方室外的花不多,但莲郡的暖房里养得花依旧紫嫣,缤纷热闹。
早开的腊梅花剪了两大枝插在了客厅斗彩的大花瓶,花房里几盆开得最灿烂的蕙兰装点着茶几,花架,又挑了二株从广东送来的桃花摆在厅里,屋里虽然人不多,但也花团锦簇的喜气。
他极其讲究风水,知道如何聚气。大凡住大宅子,若是人少压不住气势,他虽然高中之后受得是西方教育,但他思想守旧传统,对的玄学有很深的研究,特别是对易经很尊崇。
早餐如常,他照旧吩咐她给她盛粥,剥水果,倒牛,她一样样做着,他平和地吃完早餐,只字不提昨晚的事。
她吃了两只虾饺,喝了半盏金丝燕,就搁下了筷子。他没有相劝,自在地吃他自己的食物,他吃了一个袖珍麻酱烧饼,一小碗炸酱面,一碗杂豆粥,一个煎蛋。他每样吃得不多,但就着各色的小菜和水果,吃得品种到也不少。
早餐的气氛很安静,两人没有说话,陪着一旁用餐的沈亚玲、杜一帆和小伍也没有多话。
送他到门厅后,他看着东方升腾的日,笑道:“难得出了日头,真是好天气。”
她扣着他大衣的纽扣,没有抬头。
抑制不住的委屈让她伏在他里哭,他轻拍着她的背,柔地哄她:“小凝,晚上我回家给你做海蛎煎,你还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她抓着他的大衣前襟,只是哭,他拿了白帕子擦她的眼泪,轻声细语:“小凝,今个太阳好,公园里遛弯的怕是更多,一会你晚点去,避过晨练的老头老太太,空气会好一些。”
她怔怔地没有反映,他又柔声道:“小凝,你那件狐狸的斗篷还没有穿过一次了,今个天虽然晴,但也冷,出门就穿那件吧。”
上车之前,他吩咐沈亚玲给她去买些闽南的点心和食材回来,晚上他给她做晚餐。
她越发哭得不得自已,他轻她的额头她的眼,在她耳边说:“程太太,晚上见。”
她有了一抹羞涩,低了头看脚底。
车缓缓驶出莲郡,他从后车窗望她玲珑的身段,有着深深的眷念。
冬日的天越晴越冷,她拿出狐斗篷穿上,看着镜中人粉妆玉琢如小仙子,她不禁抚着额头。岁月真快,一晃她过了二十五岁,都吃二十六岁的饭了。
她这个岁数在老家,好多都是孩子母了。
在家犹豫好一会,她终于出了莲郡又去了碧水潭,只不过没有穿白斗篷,穿了一件长款的黑色獭兔领羽绒大衣。
潭水如翡翠泛着清幽,潭边石凳上银发如霜的背影密无间,她矗立在法梧桐树下默默看这对老人,暗暗感命运的无奈。
杜一帆离她三步远的距离,他瞧她一眼,随即又四处地扫视,虽然远远近近有着各色的音乐传来,但还是安宁的。
程睿寒是对他有恩有情的老板,他只想着尽忠尽责保护好老板心的女人,其他的凡尘种种不是他能想的,更不是他能做的。
安定的空气里,树枝被风吹的微微荡漾,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打破这片静宁:“救命啊,快来救救我的孩子。”
随后不远处传来喧嚣声:“不好,有孩子落水了。”
叫声越来越尖锐,她白着脸摇晃,片刻不顾一切往出事地点跑,杜一帆立刻跟紧她。
湖边一圈人围着,但多是老大爷和老太太,他们焦急地出着主意。孩子的母在岸边哭得撕心裂肺,她看看潭里浮浮沉沉的人头,咬咬牙褪着大衣,往湖里跳。
杜一帆一把拽住她:“夏小姐,你水不好,我来。”说完,他快速褪掉大衣,脱了鞋子跳到潭里,往那个孩子身边游。
她伸长了雪白的长颈往潭里瞧,这时一只手使劲拉住她,她立马回头,墨色的瞳孔猛然剧烈放大,齿上上下下地抖动。
天空中泛金的太阳光圈如神灵的金身,她浑身发,被他拽住飞跑。
如风一样奔跑着,背后的长发翻起一个个波浪,很快他拉着她跑到路边的黑色别克旁,他快速打开后车门,急急地说:“凝凝,趴在座位下面。”随即他发动引擎,不等预热立马驶入车流。她趴在车底心如鼓点般跳动,五分钟的样子,车停了下来,他飞速把她拉出来又塞进另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这辆车的窗户玻璃全贴了深色的膜,他拿出一条灰色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她安静地趴着,看他脸庞的汗珠。
出城的路上,他极为专注地开着车,仔细观察四周。她捏住毯一角深深地看他,他清减不少,脸型也瘦了下来,轮廓变得坚,虽然带着鸭舌帽,但露在外面乌黑粗壮的头发里有了几丝白发。
莫名心就酸着,她的安南,她的安南,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早生了华发,他在那边可还好?有没有受他们的排挤?他的太太可体贴他?
眼里有了润,她把头埋在毯子里,等平静后又凝视着他。看过他二十四五年的背影,从未有这一刻的酸涩,若是岁月能回头,她一定会听他的话,毕业就在家呆着做全职太太,不去秦越的舞蹈学校,也就不会生出这样的是是非非,也就是不会天涯相隔。
一个多小时后,车驶入一条僻静的小道停了下来,他从后备箱拿出一件行李,这件行李是个很普通的双肩包。他进到后座之后,快速褪着她的羽绒大衣,拿出一把剪刀,握住她的乌黑油亮的长卷发,在她极度诧异的眼神下,从小蓄到大的长发被他咔嚓咔嚓剪成齐耳短发,额前的头发唰唰地被剪成厚重的遮住眉眼的刘海,随后一副又大又宽的黑色框架眼镜架在她秀挺的鼻梁上。
她温顺地任着他摆布,心里满是碎碎的凄楚,他的气息依旧,他的人这一刻还在她身边,可下一刻会是什么?
他虽然焦急但有条不紊,给她套了一件老气横秋往年陈款的枣羽绒服,又给她换了一条臃肿的黑色羽绒裤,她整个人立马变得如初进城的又土又笨的打工妹。他端详她片刻,眼里有着朝雨如丝,有着相思难表,有着孤寂悲凉,有着忍耐坚韧。
一路他都没有说话,此时他浓密的眉纠结着,曾经朝气阳光的眸子有着无尽的沧桑。
沉沉地叹着气,伸手取了他的帽子,扒拉他的黑发,一根一根扯着如寒霜的白发,艰涩问:“安南,你好吗?”
他把头埋在她的脚里,好一会才说:“对不起,凝凝,我让你伤心了。”
似花影里瞬间即逝的阳光,似夕阳山下满地里的破碎,这声迟来的歉意似水流年般朦胧。
好一会她方凄凄道:“安南,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瞬间他的声音有了哽咽:“凝凝,我每每想到我们两小无猜的快乐,少年时懵懵懂懂的依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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