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情同手足,但此时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方便直呼大哥,陈义枫只好回了句:“马公公。”
朱高燧一向看马三保不顺眼,飞起一脚,踢在他肚子上,马三保措手不及,身子倒地,食物也掉在地上了。那是一锅香喷喷的炖肉,汤汁流了一地,也有一些溅到了他身上。
众人见三公子打人,俱是吓得不敢作声。
只听朱高燧大骂道:“别人都只忙着干活,偏偏就你长嘴了?打死你个不开眼的东西!”
说完,冲上去拳打脚踢,马三保不敢还手,只得用手护住头,任他打骂。
“住手!”陈义枫喝道。
“先生你别管……”朱高燧不肯停手。
当他再次挥拳之时,手腕被陈义枫捏住了,自己的手竟然丝毫动弹不得,对方正在冷冷的看着他。
“先生,你干什么?”作为燕王的儿子,除了他老爹,他很少把谁放在眼里。平时飞扬跋扈惯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只不过教训一个下人而已,陈先生为何要多事呢?下人不就是让主子打着玩的吗?
“以后不要再打骂马三保,他欠你的钱已经还清了。”陈义枫说这话时,虽然尽量保持了温和,但是人都能听出他话中的恼怒。
“啊,你也知道这事?唉,先生你真是多此一举……”朱高燧虽然不服,却也不敢驳了这位燕王上宾的面子。他再浑也明白,老爹造反全指望陈军师和道衍和尚,万一惹毛了他们,老爹非揍死自己不可。
陈义枫懒得搭理他,而是蹲下身子,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截布,给马三保擦身上的肉汁,又很认真的给他拍着身上的土。
马三保双目含泪,想要开口说话,陈义枫伸手作了个休止的动作,意思是:咱俩之间,不必多言。
马三保点了下头,站起来给他鞠了个一躬,收拾起食盒,走了。
“先生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管的太宽了。”回去的时候,朱高燧兀自喋喋不休。
陈义枫看着身边这个脾气烂如狗屎的废物,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记得朱棡①鞭打厨师徐兴祖的事吗?你知道你那皇帝爷爷为什么要批评他吗?”
朱高燧不解道:“还不是因为皇祖他脾气暴躁?”
“你懂个屁。”陈义枫发觉,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跟笨人说话就是累:“你那皇帝爷爷这事做的一点毛病都没有,朱棡折辱厨师,轻则招致怨恨,重则下毒取他性命!而善待之,则换来对方几十年的忠心!”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朱高燧恍然大悟。
“不要瞧不起下人,古往今来,小人物在关键时刻救下主公性命的事,数不胜数。”陈义枫循循善诱。
“你是说,这马三保……”
“今天你是他的主子,说不定过几年你就得求他办事。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你。”
“先生你莫生气,我听你的就是了。”
第二天,朱高燧留在府中,换朱高煦和陈义枫出去监工。
朱高煦行事非常利落,也非常洒脱,至少比他那三弟强出太多。
“快,快,加把劲,让军士们多吃点,大家吃完休息会,别累住。”
朱高煦站在高台处,指挥士兵们干活,他往那一站,那股武将特有的威风就显露无遗,甚至让外人一看,就知道此人必定身份高贵。
吃完饭,收拾食堂的时候有个小太监不小心把饭碗打坏了,他看到二公子在那看着自己,吓得浑身发抖,生怕他会用鞭子抽自己。
谁知朱高煦却当着众人的面对他说:“碗坏了没事,别伤到手就行,下次一定要注意。”
小太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久才嗫嚅道:“二公子,您……您不打我?”
“多大点事,打你做甚?快走吧。”朱高煦爽朗一笑,举手投足间,豪气纵横。
所有在场军士,都对二公子抱以敬佩的目光,小太监唯唯诺诺的走了,没人看见他转过头之后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陈义枫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同样是人,差别咋这么大呢。
朱高煦站在高处,就会让人联想到将种,而朱高燧站在高处,就很容易的让人联想到站的更高,尿的更远。
同样是和下人相处,人家朱高煦就能做的这么好,他朱高燧怎么屁都不是?
难道他脑袋里装的全是屁?
天不生你朱高燧,屁道万古如长夜。
①晋恭王棡,太祖第三子也。学文于宋濂,学书于杜环,洪武三年封。十一年就藩太原,中道笞膳夫。帝驰谕曰:“吾帅群英平祸乱,不为姑息。独膳夫徐兴祖,事吾二十三年未尝折辱。怨不在大,小子识之!”
《明史·卷一百十六·列传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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