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啥呀”。
大家都接着安慰他:“是啊,我们都是好少年”,朱雪娇抬起一只手,“如果想要报答,就用这儿报答吧”,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我们一起上学读书,一齐毕业参加工作,谁也别再延期了,别错过同班同学的机会。你一定会是个好同学,我们都做好同学,不能像初建涛那样”。
听了孩子们这样说,石成雨对华道玄小声讲道:“初建涛这孩子出奇的聪明,将来能成就事的。”华道玄温和地说: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有人需要历练,有人靠天性与天时和。最终皆臣必从君矣。”
华道玄和石溪竹的父母来到他身旁,石成雨忙介绍:“石溪竹,这是你华爷爷,你的小命就是他老人家抢救过来的,还不快谢谢”!
石溪竹忙支起身体寓意行礼,被华爷爷按住:
“不要动”。
“谢谢华爷爷”!
“好的好的”,老爷爷微笑着:“我们爷俩有缘,等你的病好了到我那儿去玩一玩”。
“我一定向您学技能去。”
华道玄走了,那个女孩也回去了,屋子里又变得冷清了。石溪竹想:爸爸一定又会责备自己了,自己竟给他惹事……
石成雨热情陪笑送走了客人,他回过头来,果然,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没事竟惹祸,找这么大的麻烦”!
石溪竹微张开一下嘴,想要解释,这事不怪自己,是自己不愿承受侮辱,尽管让人欺负也没有还手。可又一想,如果说出来,爸爸又会说这是顶撞,更加发脾气了。虽然,按爸爸的归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作到了,但是找麻烦这一条,还是违犯了。于是他闭住了嘴。紧张的心跳,欲蹦出怀。非常害怕父亲那每每的变脸,因为这是无力回天的年龄!此时的石溪竹,最祈盼能有客人来,爸爸的脸才能浮现笑容。这时,真的房门外就有人喊了:
“老石家开门,快来接猪肉炖粉条子”。
柳丽媛对杏花村的人不是很熟悉的,她瞧了一眼石成雨,便忙出去迎接来人,只见来人端着一大碗猪肉酸菜炖粉条。
石成雨是在村里长大的,当仁不让,热情迎上前来:“哎呀,是陈常全老哥,快到屋坐坐”。
“不啦,我们家今天杀的猪,这条街上还有几家没送到呢。”
柳丽媛接过来海碗:“多谢老哥亲自送来。”老爷子笑道:
“不客气啦,老辈留下来的传统,邻里之间不分出身远近厚薄贫穷富有,都应睦邻友好,家家户户都是这么作的。”说着,转身走了。
满屋子的香味,石溪竹嗅到了,正置长身体的年龄,长的个子又大,孩子馋哪。石成雨是肺结核病人更馋。这是吃糠菜都限量吃的岁月,谁不馋呢!柳丽媛对石成雨用商量的语气:“你和溪竹吃了吧”,石成雨咽着口水告诉柳丽媛:
“唉,留着晚饭拿上桌了大家一起吃”。
石溪竹记事以来就懂得看爸爸的脸色行事,那是家庭的阴晴圆缺,此时见爸爸有了笑容:“爸爸,他们家和我们有亲戚吗”?
“没有”。
“那为什么给我们送好吃的呢”?
“那些孩子为什么救你呢,这是中国人几千年形成共识的传统人道美德,主张仁者爱人,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人至矣。不主张人与人之间搞敌对争斗,人与人之间提倡友爱团结包容,是村里的民俗,我们以后养猪啦,也要请一条街人来吃的。来不成的,也要送到家去。大家都这样做,人与人就会更团结,就会有了人间的驱邪扶正教育,少了斗争血光”。
半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早晨。大哥哥二姐姐和妈妈去生产队上班去了,石溪竹和三哥哥也起了床,爸爸石成雨安排了工作:“今天星期日,上午给兔子和猪挖苦麻菜去,不许打唠,要赶在社员下班前回来把饭做好。我去给生产队里养猪去了,我不能辜负三生产小队的孙队长”。
小哥倆经过青龙冈,在五里地远处的洼地里挖苦麻菜。
天气好热,太阳将烈火喷洒向大地。那片洼地上面,蒸腾起一层薄淡的雾气,远看去疑是一湾湖水。石溪竹挖一会儿就看看筐:“这筐怎么总也挖不满呀”,他揩一把汗看看天空,蓝蓝的,一块云彩都没有:“噢,原来都被太阳晒蔫了”。
石青神秘地告诉他:“用衣服善上点”,于是,小哥俩脱下袄子盖在筐上,果然好点了,菜渐渐满了,他们又接着挖。
时间靠近中午。气温更高了,筐上盖衣服也不中用了。退回多半筐时,小哥哥石青站起来:“四弟,时间不多了,我们快回去做饭吧”。
“走吧”,石溪竹站起来,用手被揩了下额头上的汗珠儿:“菜没挖满筐,爸爸看见会说的”。石青笑了:
“没事,这时爸爸一定在青龙冈给队里放猪,我们顺河沿边绕过岗子回家”。
两个孩子顺河边土崖下走过。石青看自己的菜没有弟弟的多,就把筐按进河水里。果然苦苦菜膨胀挺起,筐非常满了。
正往前走着,看见一个盲人在四生产小队的粪堆,干倒粪的活计,只见盲人躺在河坡上休息。铁锹和一个竹棍放在身旁,还有一个小罐子。他引起了石溪竹
的注意:只见盲人的一只手在地上杂草中摸索,原来,他在拔苦苦菜吃,看到他翻倒过来的那么多的粪土,石溪竹想他定是累了:“大伯,你饿了吗”?
盲人李玉东听了孩子的问,淡然的陪笑,所问非所答:“苦麻菜败火”。其实他是饿了。
石溪竹从筐里抓一把苦麻菜放在他身边,仔细打量他的眼睛:“老伯伯,你的眼睛很好哇,怎么会看不见人呢”?
“以前一股火,就看不见了”。
“有这么厉害?”
“唉,我是老大,领弟弟李玉久过日子,在队里铲地,他饿地没力气拄锄说多了一句话,就被管制了,我们是贫农啊”。
“你完全可以治好的”。
“咳!”盲人李玉东淡然笑道:“穷,没有钱看呀,能吃能喝的就行啦”。
“你连什么时候天黑天明都不知道,该多难受呀”。
“冲着太阳我能看见一团子亮,天黑了我也能知道的”。
“噢”。
小哥俩石青、石溪竹二人挎着一筐苦麻菜回家了。
石青刷了锅把高粱米淘入锅里,烧起火来。石溪竹将茄子和土豆洗净切块倒入另外一个锅里,抓一把草从三哥哥锅下引来火种,扔进菜锅灶堂。
屋后的芍药花开了,石溪竹抱拢芍花嗅其芳香,沉浸在世界人间美的境界里!突耳边响起小姑娘声音:
“石溪竹”,原来是街前院的李雁秋来了,他折下几束鲜花送给了她:
“我只舍得送给你的”。
“就咱俩好,你不要给别人,啊!”
“每年开花都给你”。
午饭后。石成雨又吩咐说:“下午,石青在家压井水,把院子里的菜地全部浇一遍。石溪竹替我去青龙冈放猪,今天有个母猪要产崽儿,我得留在小队猪场。另外在放猪时要注意冈下的香瓜地,不准猪跑地里,不过四点半钟不许往回赶”。
石溪竹把生产队饲养场的大门打开,一群猪冲了出来,直奔青龙冈,他发现,猪也很可爱,它们自己就知道去处。
一进岗里,一大群猪按下头大口吃草,有几个调皮的小猪到处乱窜,它们大概是嗅到了香瓜的味道。石溪竹东西南北的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几个猪赶回来。两个小时过去了,猪吃饱了都找树阴处乘凉睡去了。
石溪竹蹬上冈顶,见泥沙上面还残留着,那天火难时的草木灰的痕迹。他低头看看,席地而坐。望着故乡的方向,默默想着,手指在地上画着,他把“大公府”繁茂树木、围墙、屋脊外景画在地上,宛似清明上河图。
“呀,手真巧,你的画画得太好了”,唐珊珊出现在他的身后。
“嗯”,石溪竹应声看去:“是大洋娃娃呀”,他察觉自己说走了嘴,忙用手罩住了嘴。唐珊珊“噗嗤”笑了起来:
“看你,我不计较你这样叫我,你要愿意就这么叫吧”。
“你干啥去?”石溪竹不好意思地问。
“妈妈在生产队女工组,起土豆倒下茬种秋白菜呢,我去给妈妈送水呀!我看见象是你,就过来了”,她看了看地上的画说:“以后你教我学画画呗”。
“行啊”!
两个孩子说笑着,突然发现前面一个有很多坟包的土台子上面,平整地摆放着用土块刻凿成的,象一片磨盘样的东西,它的中间还立一个小木棍:“这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给鬼神预备的什么东西吧”?石溪竹见唐珊珊拉住他的手,且藏身于他的背后,有些紧张的样子,就一脚将那物件踢碎了说:“这回不怕了吧”,唐珊珊急匆匆的说:
“你看,我光顾和你说话了,还没给妈妈送水去呢,我先走了,回来见”。
石溪竹突然发现冈下香瓜地边,那几个调皮的猪正偷偷窜进去。他一边呼喊一边飞也似地冲下岗子,猪听到他的呼喊,忙咬了几口,不等他靠近就逃回岗中去了。他忙到现场看瓜的损失情况,还不要紧,心放了下来。看见一个被咬断的香瓜、红沙瓤,瞅着真馋人,想如果被猪咬坏的这半截瓜,用刀子削去一层,人吃了也会很香的。
他咽了一口唾液,也觉得肚子饿了。突然想到,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呢?于是,他四下张望,看见一个犁地的老汉,他跑了过去:
“老伯,现在是几点了”?老头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又瞅瞅太阳,嘴里在计算:
“加十五分,再减五分钟,大约四点半钟吧”。
“哎,谢谢”!石溪竹忙跑回岗中将猪圈到一起,赶向冈下的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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