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横的阵营里面,站在最后面的还有我大爸的儿子张锐,如果我此时能站出去,或许能看在我们堂兄弟的关系上而给虎子解围,兔子可以让他们拿走,虎子至少不用受皮肉之苦,但是我此时早已慌了神,双腿仿佛是被冻住了一样,这是我从未见过的阵势,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肢体冲突,同时我也潜意识里有点抗拒帮助虎子,我没必要搭上我的名誉而帮助一个没有任何后援的“野种”,假如我为了虎子站出去了,我的堂哥张锐必然会将我和虎子在一起厮混的事情告诉家里人,那么在我们张姓家族里,这个事情一传开,我也就成了和虎子、李横一样的人,即使不是这样,对我的名誉来说,也绝对没什么好的影响,绝对没人会说我正义凌然,救人水火,在快速的斟酌过其中的利害关系之后,我终究还是决定不出去为他解围,为了我那在旁人眼里看起来一文不值的名誉,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的内心始终被“害怕”这两个字困扰,好似恶鬼一样缠着我,我害怕挨打,我害怕别人对我有不好的看法。
“诶呀呀,别摆出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弄得好像我们欺负你似的,有本事你和我单挑,输了的以后就绕着走”,李横亮出一副奸邪狡诈的口吻对虎子说道,口里的唾沫星子差点喷到虎子的头上,他这么说,那自然是稳赢,虎子才十一二岁,而他已经十七岁了,毛茸茸的胡须也已经占领了他的面颊,浑身都透漏着一股子青春年少的狠劲儿,而虎子身体虽然也算坚实,但这毕竟是年龄上的差距,多吃几年的饭就多长几分力气。
“行”!虎子只说了一个字,这个字出乎我的意料,他答应的很干脆,我佩服他的勇气的同时也为他捏了把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光有勇气是没用的,我仿佛已经预想到了虎子被李横摁在雪地里殴打的画面。
李横也是惊了一下,他没想到虎子会接受他的挑战,在原地怔了一下,他甚至觉得他的威严遭到了别人的蔑视,随后便像只恶狗一样朝着虎子的方向冲了过去,飞起一脚,揣在虎子的胸膛上,虎子显然招架不住这一脚,身体轻飘飘的飞了出去,吧唧一声,倒在了雪地里,李横显然没有在这一脚的力道之中得到快感,嗷嗷叫的冲过去,骑在虎子的身上,和虎子扭打在一起,如铁锤一样的拳头,一拳拳的砸在虎子的头上,脸上,鼻梁上,他的鼻子里,口里呲呲的冒出了带着热气的鲜血。我在远处看着他的鲜血,就这样看着,我后悔没有出去给他解围,我没有想到,虎子会遭到如此严重的虐打,我没有勇气去帮助那个一直被我冠以朋友之名的虎子。
扭打了三五分钟过后,战局似乎发生了扭转,李横抱着大腿嗷嗷缩成一团,脸上,额头上渗出了丝丝细汗,大腿上的鲜血啾啾的冒了出来,将地上的雪都染红了,虎子手里攥着套兔子的木橛子,艰难的爬起来,大吼一声:“来啊,不怕死的来啊!”这声音响彻山谷,将李横阵营之中的人都震慑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只有李横还在捏着冒着血的大腿在地上呻吟,木橛子头儿上鲜红的血迹给这一帮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威慑和恐惧。
之后虎子将木橛子揣在袖子里,一瘸一拐的朝着我这个方向走来,看着虎子离开了,那一帮人才如梦初醒,飞也似的跑上去救助李横,脱下衣服绑住大腿,几个人像抬一只过年待宰的肉猪一样,将李横架着走了,他们是朝着反方向的另一条路下山了。而虎子朝着我们上山的时候的那条路走来了,他知道我还在他后面跟着,应该是来找我了,看着虎子朝我走来的摇摇晃晃的身影,我的心扭成一个疙瘩,我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这么害怕见到他,于是我又重新往山坡下溜了百十米,故意再跑上去,累的自己气喘吁吁,佯装着看起来像是我刚爬上山来一无所知的样子,随着我越过椭圆形的山坡的交界线,虎子似乎也看到了我,我忐忑的喊了虎子一句,径直朝他走去。
看着虎子遍体鳞伤,我装着很诧异的问:“你怎么了?摔沟里了?”我跑过去扶着他。
“没事,碰到村子里几个捡漏的,不过已经被我解决了”,虎子还是说的云淡风轻,一脸的不懈。
“那就给他们嘛,一两个兔子而已,何必讨那顿打,你没事吧?”
“没事,这点伤对我来说,就像是挠痒痒”虎子摆摆手,挣脱了我扶着他的手,我也就顺势放开了他,和他一前一后走在羊肠小道上。
我打算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感觉脑子里憋了整整一箩筐的词语,此时却忘得一干二净,但那都是为我自己开脱而精心准备的谎言,我不善于撒谎,就以我刚才那拙劣的演技,一向精明的虎子不会看不出来,就是一只蜗牛,花了这么长时间也早就爬上山来了,已经被人看透的谎言也就没必要再撒了,虎子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多做任何的解释都毫无意义,唯一能起到的作用,无非就是可以缓解一下彼此的尴尬吧,回去的路上,我们再没有说话,沉默伴随了我两一路。
村里人很快就将这件事情传开了,这是一场土匪与土匪的厮杀,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这些孩子真的是太胡闹了,万一出了人命,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但是私下里依然有人拍手称快,毕竟虎子和李横这两个同样在村子里讨人厌的人,相互掐起来,弄得你死我活,多好的事情,不少人甚至还得出了一些非常有哲理性的总结,“制止暴力最好的方法那就是暴力,所谓的以暴制暴就是这个道理”,“治住土匪的唯一方法那就是碰到一个比土匪更不要命的土匪”。
从那以后,在这些小孩,甚至是青年人的眼里都认为虎子是个愣种,又在野种的基础上多加了这么一个词,这对于虎子来说,也不算是坏事,无非就是名声更加的臭了,但是他的安全得到了保障,村里再没人敢欺负他,生怕像李横一样,被这个打架没有尺度的愣种给捅个窟窿出来,被捅了也是白挨,因为虎子是他们口中的“野种”,人家光脚的,哪里会怕你穿鞋的。在过年之前,我也再没有和虎子见面,大概今年他能凭着他的战利品过个有肉吃的好年吧,我真心的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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