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的住院,杨驰的病情基本得到了控制,他可以自行吃饭,自行移动步子了。几天来,任苇白天上课,晚上便带着书本来医院,陪着杨驰。
颅骨X线检查,颅脑CT扫描,脑电图检查,脑血流检查……林林总总,每次科室之间的穿棱,每件白大褂的飘过,都会刮走实打实的白花花的银子。田贵叔也只是养鱼而已,没几天,积攒了好多年的钞票,就这样打了水漂。
几十亩鱼塘,事情杂而多,田贵叔和秀婶只有家里和医院两头跑。
杨驰的大脑时而清晰,时而混乱无比。当他精神状态稳定的时候,任苇就搀扶着他在室内走走。
只有杨驰静下时,任苇才能拿起书,挤出一点间隙。
白炽灯咝咝地响着,房间一片惨白,杨驰坐在床上,长久地盯着窗外发呆。
任苇把书本合上,贴在他的耳边小声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下一句是——”她在试探着他。
杨驰瞅了她一眼,木呆呆的。
任苇又接着念道:“两情若是久长时,下一句是——”
杨驰捂着头,思考了半天,低垂着眼:“任苇,对不起,好难啊,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泪水滑过她光洁的脸庞。这些绚丽无比的句子,曾经是杨驰的最爱,他曾把这些句子滚瓜烂熟地背给她听过,也抄在日记本上,甚至刻在他的骨头里。可如今,这些动人的诗行竟从他生命中遗落,再也打捞不起来了。
任苇的心沉入了湖底,湖底幽暗幽深,她机械地立着。
我的爱人,当年那个蓬勃英姿的你,怎么竟成了一具没有思想的空壳,成了一个废弃的靶子,歪歪斜斜破破烂烂地杵在苍茫的荒地里。
主治医生是位善良之人,看到杨田贵一家的状况,心生悲悯,主动对田贵叔说,杨驰的病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需要进行持久战,长期住在医院花销太大,看能不能在外面找个住的地方,偶尔过来复查。
正好孙之涵老师前来探望,孙老师听到此事,对任苇说,她在学校有一间地下室,平时一直空着,杨驰父子可以搬过去住一段时间。
王子逸,胡云强闻讯后前来帮忙。
这是一间十五平米的房间,室内虽不美观但干净,有卫生间和做饭地方。杨驰住了进来,田贵叔负责做饭洗衣,煎中药,隔几天带杨驰去医院复查。任苇只要一有空,就过来帮帮手,或陪杨驰聊聊天,帮他尽快恢复记忆。
在任苇和几个好哥们的鼓励下,杨驰再一次走进教室,在教室里呆了半天。
他很想静下来,很想适应课堂,可是,老师讲的内容,他听得云遮雾罩;做笔记时,力不从心;有好几次,他笑了起来,笑得莫明其妙,笑得同学们不可捉摸。
望着杨驰那失神而空洞的眼睛,同桌王子逸的心疼不已,我的兄弟,我的战友,你曾经是那么地傲娇,那么地出类拔萃,那么地令人膜拜。可如今……
清空了书桌,杨驰再也不愿回教室了。
一天,杨田贵拉着任苇的手:“苇儿,近段时间天气太闷热,家里的鱼塘需要经常换水增氧,你婶她不会动机器,她还需要割草,喂饲料,她一人忙不过来,我想回家几天,你能不能帮我照料杨驰。”任苇点着头:“叔叔,好的,您放心回去吧。”
“苇儿,委屈你了,你是一个好姑娘,我们杨家有你这么好的媳妇,是祖上显灵。这些日子,你也瘦了,你为杨驰做了那么多,我和你婶都看在眼里。”杨田贵心疼地看着任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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