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桂良不理。
“孙老爷,你看看我是谁。”
孙桂良歪头又瞥了他一眼,一愣,转过头来正视他,陷入思考。
“老爷不记得我了?我还在你家做过大半年长工呢!”
“你……你是周天成!?”
“是我老爷!”
“孩子,你怎么在这儿?你也叫马子给绑了?”孙桂良吃惊地问。
“谁敢绑他啊,他可是俺们二掌柜的!”马子搭话道。
“孩子,你怎么还当了马子了?”孙桂良不可思议地问。
“老爷,这说来话长,以后我慢慢给你说。你等着老爷,我这就去找大掌柜的让他放了你。”
“诶,好!好!”
……
此刻,抱犊崮大掌柜的陈大麻子正在山下河沟旁钓鱼。
周天成带着三当家的辫子刘找到他,向他说了释放孙桂良的请求。
“平白无故就放了他?”陈大麻子回头瞥了一眼周天成。
周天成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不行。”陈大麻子斩钉截铁。
“孙家对小弟有恩,还请大哥给小弟一个面子。”
“老二,这再大的恩情也值不了两千块大洋啊!”
“大哥,要不俺们要个十块八块的意思意思行了!”
辫子刘操着一口浓重的鲁南方言道。
辫子刘三十五岁,比周天成还黑的四方脸上胡子拉碴,脑袋后还垂着一条小辫,之所以叫小辫,是因为他已经开始谢顶,满脑袋的头发扎起来就够一个小辫。三十五岁的人,模样看起来却像四十五岁。
“放你妈的屁,老子绑个土财主,结果就弄十块八块的大洋!图个熊蛋!”
“大哥,这孙老爷子外号孙大善人,别家山头的弟兄从不绑他的票。”
“善人恶人关老子屁事!这样吧老二,大哥卖你个面子,就要他一千九百八十块大洋吧。一千九百八,咱把他爷送回家!”
周天成语塞。
“大哥,这也太——”辫子刘无语。
“都别说了,要不是看老二的面子,少一分钱都不行!”
“二哥面子才值二十块大洋……”
“你他娘的以为他能值多少钱!龟孙儿,净惹老子破财。”陈大麻子不满地瞅着周天成。
“二十块不少了,多谢大哥赏脸,小弟告退。”
周天成赶忙拉着辫子刘离开了。
……
夜,如同一块黑幔罩了下来,而这黑幔的一角似是被撕开了一个口,于是露出了半边月牙,漆黑的天地间才有了些许光亮。
孙庄,这个四面的小村子此时万籁俱静。
灯火,也只有村中的那个大院里还明着。大院门楼子里侧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孙全两手交叉放在袖筒里,在门楼子下走在走去,满脸的焦虑。
一进院东北角的书房里灯也亮着,孙野哥仨都在里面。
“这狗娘养的世道,官府的比马子都黑!”孙野气冲冲地骂道。
“小五,你一个读书人别整天满嘴脏话,也不怕外人听了笑话。”孙昌抱怨道。
“你不怕笑话,整天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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