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大人,非孩儿不舍于这件锦绣披风,而是夜晚巡街,孩儿有众官吏、差役随行,如何不能放心?
更何况孟浪那厮一向懒惰,我一人巡街便是,让他伺候娘亲大人休寝,然后睡觉休息,何必烦累了他啊。
再者说,我等出去巡街,让娘亲大人孤身一人在家,孩儿也不放心啊。”
郅正站在郅李氏身后,为老娘锤起肩膀。
“瞧你这话说的,好似为娘不把孟浪视如己出一样,为娘一向一碗水端平……”
郅李氏说到这里,言语露怯。
“是吗?娘亲。”
郅正身体向前一歪,回首咧着嘴看着眼神闪烁不定的老娘。
“哎呀,你这孩子,还不信为娘说的话,你去把睡大觉的孟浪叫来,是他想要陪你,还是为娘交代?
真是的,如今当官了就是不一样,翅膀硬了,说话的胆子也大了啊。”
郅李氏假意生气,歪过脑袋,看也不看郅正。
“哈哈哈哈!哎呀,娘亲大人还生气了,孩儿信了!孩儿信了!谁不信啊,谁就是水里的小王八。”
“臭小子,给为娘站住,看为娘不撕烂你的嘴!”
“哈哈哈哈!娘亲大人你小心点!”
郅正在屋中跑,郅李氏拄着拐杖在后面追打,每每快打到郅正时,便向别处打去,而郅正知晓老娘腿脚不利索,估计慢走,让老娘慢追。
母子心如明镜,却又心照不宣,屋内欢声笑语,郅正疲惫了一天,这才晓得平平淡淡才是真,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可惜为了郅家崛起。
他又不得不去做这劳什子的小官,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只有这在家片刻的欢笑,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管他天地变换沧海桑田,管他公务缠身难自断,家,永远都是心灵最好的归所。
待郅正试穿好了衣服,郅李氏极为满意,不断点头赞许,又命郅正脱掉白裘披风,再行缝补。
“娘亲大人,辛苦了,孩儿先去休息,以便夜间巡夜。”
“善。”
郅正磕头行礼,这才敢回到屋内休息。
看见床的那一刻,身如洪水山崩,摧古拉朽,秋风扫落叶,无尽的疲惫和忧愁如海啸而来,躺在床上,来不及脱衣,郅正这就睡着了。
孤月挂枝头,人在黄昏后,夜幕席卷开,好梦迟迟来。
院外,野狗、夜猫等野物不时狂吠,郅正轻舒猿臂,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身心轻快,公务忧愁也减去三分,腹中“咕咕”作响,一天没吃饭的郅正饥饿难耐,走出门,看到正堂正亮着火光。
“狗少爷,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孟浪这吃货都快饿死了。”
正堂席子上的小木桌,郅李氏坐正中,孟浪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靠在桌子上居左,木桌上,饭菜汤食都被木盖盖住,保温存香。
“娘亲大人,你为何不叫我?还让娘亲等我吃饭,孩儿罪过极大。”
郅正惭愧道。
“这不是看你酣睡正香,如何敢叫醒你,行了,赶紧洗漱吧,要不然咱们家浪儿还真就饿死咯。”
郅李氏心疼的拍着孟浪的后背安抚。
“哈哈哈哈!孩儿这就洗漱。”
郅正快步返回房间,先是铜盆洗脸,而后柳枝刷牙,立于破铜镜前整理冠带,一切准备完毕后,脱鞋进入正堂坐在木桌右边掀起保木盖。
“孟浪,这是几更天了?”
“这我哪里知道,估摸着也是该戌时(晚七点到九点)了吧。”
孟浪歪头看向屋外,随口回道。
“那便不妨事,还有半个时辰才去巡夜。”
当郅正掀起桌上第三个木盖后,盆内竟然炖着一只鸡。
“娘亲大人不会是把咱们家下蛋的老母鸡给杀了吧?”
郅正心疼不已,家中老母鸡极能下蛋,乃是老娘心爱之物,如今却给他炖了,这让郅正如何能吃的下去,即便是腹中空空。
“老娘怎么舍得将那只老母鸡给杀了,这是为娘在你早上上任之时,去早集买的。
你想的倒是美,就是杀了你也不能杀了那只老母鸡啊。”
郅正不信,起身走到正堂门口穿上鞋,跑到鸡窝旁,俯下身子一看,那只老母鸡果然在。
郅正这一下才算是放心,胃口大开,风似的冲了回去,拿起箸子(筷子),双手奉在娘亲大人前面。
“哎呀,白天孩儿就说老娘偏心,如今看来,果真,孩儿血肉之躯,竟然不如那只老母鸡。”
“我说少爷,你吃不吃啊,想要饿死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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