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看到了雾面人隐藏在眼眶深处的两只无光的眼睛。

仿佛如死的一对灰暗的眼睛，一左一右两个瞳孔，瞳孔的暗影中，正一上一下扑动着两只蜉蝣之影。

继而，他看到对方的肉身，竟然是由亿亿只小小蜉蝣组成。

一个看似人类的身躯，背后折射出一只庞大的蜉蝣阴影，蜉蝣扑闪着一明一暗两对翼翅，划破时空，逍遥于时光之上的无尽虚空。

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油然而生。

蜉蝣是死的，也是活的。它一只翼翅为生，一只翼翅为死，故而，它在刚刚死的开始，也是刚刚生的萌芽。

唯因生灭无尽，生死无间，才是这种渺小生物最为可贵之处吧！

当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啊！

少年嘴角微翘，在意念世界再度拼凑出一幅亮丽的图谱，这种图谱正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回路。

他很快就找出了一幅对应的图谱，继而将两幅图谱轻轻重叠在了一起。

这一重叠不打紧，立时招致了一场巨大的毁灭。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少年连连呕血，他的脸上却毫无一丝沮丧，更多的则是激奋。

一次次的冲击，一次次的毁灭，唯因一次次的失败，才堆砌出最后的成功华厦。

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之后，少年的目光骤然明亮，他轻轻摊开手掌，在他的掌心中，出现了一只亮丽的蝴蝶。

一对精致的翼翅，在掌心轻轻煽动，微弱之中，透露出生命的一丝丝奥妙。在他眼中，这两只翼翅各有缺陷，然而，正因为那看似不足的缺陷，却使得两种迥然不同的力量回路，出现了融合的可能。

“一生，一死，一枯，一荣，唯因相互无间，故而将刹那凝聚成永恒！”

他口中叹息，却没来由地生出一丝灵感。

于是乎，他的识海世界开始无量盘旋，最终汇聚成一幕混沌无极之象，进而拖动这枚小小蝴蝶，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嬗变。

一次次回路崩溃，一次次火花撞击，一次次坠落，一次次羽化，嬗变出一场场生命幻灭的奇彩。

最后一刻，少年蓦地握紧了拳头，刹那间，虚空中，一道未名闪电，自无所始无所终之处劈出，正劈在拳头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霹雳之音。

少年缓缓展开拳头，掌心间已然蜕变出一粒小小的星辉，说是星辉，不如说是一枚小到不能再小的符文。

“念之火花，奇妙如斯，我名汝为涅！”

小小的符文震颤跳动，似乎在回应。

正在此刻，入定中的雾面人幡然醒来，深邃的瞳影中闪烁着一缕冷厉，他没有犹豫，念生剑生，一道剑芒刹那间穿透了对面少年的身体。

与其说是穿透，不如说少年已然凭空消失。

“他，居然在生死一线中觉悟了！”

雾面人由衷惊叹，心中兀自不骄不躁，再度恢复入定状态，他相信，即便这少年暂时逃掉，他却很快就能追上去，从容斩杀对方，以全己道。

未知的空域，在那一处绝地中央，一道剑芒凭空落下，随即，一个少年的身体浮凸而出。

远近空域，一双双入定中的眼睛不由得相继睁开，齐齐将目光投射到少年所在的位置，露出惊愕之色。

“居然有人首先开悟出绝杀剑种，怎么可能？”

“一个心变初期的小娃娃，上苍莫非是和吾等开玩笑不成？”

“吾等皓首穷经无尽岁月，尚不能稍稍触碰那绝杀二字，这乳臭少年何德何能？”

在那些积年修士心中，艳羡，赞叹，嫉妒，猜忌，愤恨，此际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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