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喊了几声,他哽咽着说道:“这狗屁朝廷,这无耻昏君,我想留在襄樊好好杀鞑子,他们却不派援军,不给粮草,眼睁睁看着襄阳失守……”
吕仕道淡淡看着林悦,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
当年名扬天下的吕温侯很难理解林悦的痛苦,却从他眼中看出那真切的悲哀和不甘。
林悦擦了擦眼泪,他脸上又露出那副万事不萦怀的古怪笑容:“我看得出来,你这厮是个心狠手辣的混蛋,但你只要能带着我驱除鞑虏,我林悦便死心塌地跟着你!”
说着,林悦右手抓着短枪的锋刃,在手掌上重重一拉:“只要将军能保国卫民,我林悦若有半点悖逆之心,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林某效忠之心以血为誓,天地为证。”
林悦将右手一挥,掌中的鲜血洒向天空,然后落在地上。
郭香默不作声的上前给林悦包扎伤口,而吕仕道在林悦肩膀上重重一拍:“自今日起,你们便是兄弟!”
吕仕道长着一副俊秀的书生模样,而林悦饱经风霜,看起来已有三十多岁,但林悦莫名感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书生,竟像是经历过无数生死、阅尽了无数沧桑的长者。
三人将蒙古武士遗下的弓箭拾了一些回来,而经验老道的林悦更在树林深处找到了十几匹蒙古马。
这些马,原本是属于蒙古斥候的,除了速度较快的骏马外,其余几匹驮马的背上装着不少给养,清水、干粮、腌肉、奶酒,乃至毛毯、草料之类的东西一应俱全。
有这些给养,吕仕道等三人十几天的吃喝都不用发愁了。
林悦喜滋滋的整理着给养:“多亏了将军神威,吓得武通达那老东西灰溜溜的逃命,否则这些吃食可落不到我们手里。”
吕仕道嗯了一声,他低头看着马镫,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当年曹贼麾下的骑兵虽少,却能以一当三甚至以一当十,听说靠的就是这小小马镫。
吕仕道脚踩着马镫翻身上马,他在林间纵马缓步疾行,只觉得有了这东西,马上发劲的力道又强了几分。
林悦看着吕仕道纯以双腿控马的娴熟技巧,不禁目瞪口呆——大宋缺马,逢战皆以步卒为先,所以马术高超的人很少。
而吕仕道在林间这么灵活趋退前进,别说是普通宋军士兵,只怕军中骁将也没他这么高明的马术。
一个终日打理文书案牍的主簿,却莫名拥有如此高超的马术……
林悦不信鬼神,但此时对郭香的话倒有了几分将信将疑。
先前捉拿吕仕道的时候,林悦是动了手的,而且还趁乱踹了这俊秀书生一脚。
那时的吕仕道手脚绵软无力,轻而易举就被宋军士兵拿下了。
而如今的吕仕道虽然还是那副文弱的模样,但顾盼之间满是豪气,哪里还有先前的书生样儿?
林悦在前面引路,吕仕道和郭香跟在后面,但因为郭香马术不精,林悦又要照看其他的驮马,所以三人行进的速度颇慢。
……
走了半个多时辰,三人离开这条林间小路之后,只见一伙穿着宋军服饰的人正在路边休息。
襄阳城破,宋军主将投降,剩下的忠义之士有的英勇殉国,有的拼死突围后,却因为缺乏马匹和兵器,被蒙古斥候追上一一杀死。
真正能够逃出生天的,通常是运气特别好,或者找到船只顺流而下,或者熟悉附近的山野地形,能够像武都头这样的老卒那样,一头扎进崎岖的山林间挣扎求生。
而眼前这些“宋军”,显然只是披了一层宋军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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