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请吧。”
帐房先生分明看出了他们的异样,然并没有追问的兴趣。转身在前引路,却未往金树走去,而是改步从左侧,越过石雕,伸手不知按下什么机关,只见一对紧紧相拥席地而坐的男女竟往地下直陷。
这是!他看得目瞪口呆。
听见一声响,“二位,我先行,你们紧随。”说罢,无利先生便跳了下去。
田老头不疑有他,上前一步,直接跟了下去。
只好紧跟而下,落地之后,他站了起来,发现竟然只有半个人高,自己的上半身还长在地面上。
先行一步的田老头已失去耐心,脚下侧面在光晕中朝他催促:“臭小子,赶紧的。”
没时间琢磨,他立即弯腰再一跳,挺起身子,后面已一片黑暗。比起马三在厨房下挖出的甬道,脚下简直就是宽敞的一条路,足以让巨人自由行走,且平坦、明亮、温暖、干净,不,是一尘不染,就像这不是人走的捷径,而是,而是家的一部分。家,
这个字眼一冒出,杏子的脸也倏然从头顶上砸落下来,吓得他踉跄后退。
石壁上龛里已窜出火苗,舔舐出一片焦黑的半圆,让他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恍惚。梦里梦外,分不清哪一处才是真实的?红房子不会是自己幻想而出吧?难道还在梦里?
步行有百步,那个自称无利的帐房先生回头冲他一笑,便转向了左侧。
比起刚刚的甬道,此处较之宽出一半,足以容下三四匹马疾驰而过。而灯火,明显黯淡下来,眼珠子却觉得很舒服。地上的石块四四方方,无缝隙拼接在一起,每一块都像是用尺子严格量出,比起从前石洞的床还大个三倍。
忽闻一阵潺潺流水,将他的困惑一并带走,抬起头望向田老头,丑脸上布满的不是困惑,而是惊讶。四目相对,他想着应该问点什么,还没问出口,老头便将头转了过去,完全不想理睬。
帐房先生伸手往墙壁上按了一下,石门即开,现出一窄房,可供四五人立身。与其说是房,瞧起来更像是个比棺椁大些的盒子。当他们都站了进去,无路可走正寻觅时,那石门已光。盒子里亮出淡淡的光晕,却没有发现任何火苗,仔细一瞧,便发现竟是盒子本身发光,他们站在柔光中,就连丑脸都变得亲切。
盒子似乎在上升,有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切的攀升感,宛若有一股力量不断地将脚下之地往上顶。再见石门开,只不过是一念之间。比起先前所见,此时盒子外的宽敞却急收,换上了木色的建筑,待他回头,盒子已匿,只留下石头墙壁,在缝隙间瞧不见异样,于是才放弃。
乳白色的软垫子铺在椅子上,茶几透光的杯上正飘着沁心的茶香,窗台子外自是一片莺歌燕舞。迈步立于窗台上,抬头便是鸟语花香,低头就见男女在泉水里玩耍。不曾想,一会儿功夫,竟已到六层楼。目光往下搜寻了一会儿,他并未发现熟悉的影子。
随即便发现,泉水应属同一源头,却不是那地了,此泉大可泛舟游泳,远处树荫累累,简直就是安于一隅的温泉湖。
“此泉是狼头山和伶俜山的几处热泉冷泉相汇聚,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最宜泡澡。”帐房先生问。“二位若是有兴趣,泡上一会儿,定能解疲。”
“你是如何做的?”他诧异不已,皮革店根本无温泉,全仗着火烧,假装温泉。负责挑水的伙计,哪一个肩膀上没有凹下去一块呢,那就是长期不断跳水勒出的痕迹。
“有钱能使鬼推磨,区区温泉而已,里头还有一池子,虽不及泉湖自由,却也安静,二位可享用。”说罢,帐房先生便推开了门头。
他们便入了里室,见室中立有一个可供三四人泡澡的池子,一旁木头架子上挂着整整齐齐的毛巾,还有两套换洗的衣服。
“不知道二位何时到来,无利只好每日更换。”
骤然一个转身,他急步上前,伸手就朝帐房先生的脸颊一阵猛抓。
“我只是我家先生的一个远方亲戚,儿时穷困潦倒,无所依靠,便得了先生可怜,收入门下。”帐房先生一边解释,一边五指揪脸,最后五官移位,才不得已挣脱开,笑道,“这脸皮是千真万切的娘胎货,世间仅此一张。”
“老怪物去哪了?”他还是半信半疑。
“哪有伙计管老板的道理。”
他还想下手检查,却被田老头及时给按住,往身后一推,丑脸上堆砌笑容,说:“如此说来,那无道先生便是这红房子的主人?”
“不是。”帐房先生说。“也是。”
“是就是,哪来的是又不是?”他瞪了帐房先生一眼,猛用鼻子吸了异香气。
帐房先生皱起眉头,回答:“红房子确实是我家先生出资所建,但此处的主人却不是我家先生,而是另有其人。”
“为何告诉我这些?”他问。
“我家先生交代,对二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飞快却轻盈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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