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屁事,老子乐意。”田老头说。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们身上,方佛是一把把刀子要剥皮检骨。
还没有等众人下结论,田老头摇了几下脖子,神情如岩石,斜着眼看莽夫,道:“你这般模样都可以站这里,就不许老子的女人有几分姿色。天地诸神允许,才给了老子一个俊俏好儿郎。倒是你,有后代吗?”
“还傻什么,把这比鬼丑的老头给绑了,直接丢野地里喂狼狗。”莽夫对着人群里几个着以同样服饰的士兵命令道。
哼,他闭眼扬起嘴角,冷声道:“懦夫。”
“小鸡崽儿,不给你颜色瞧瞧,以为郭爷长年累月吃素的。”
“就你这样的,别玷污了清修之人。”田老头补充道。
望着丑脸,见鹰眼现出,他诧异不已。往常这时候,田老头总是在替他圆场面,避免动手血流。因为他们要低调,才能无声无息混入城里。
“没长眼珠子的俩混蛋,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在郭爷我头上动土!”莽夫继续在叫嚣。
“关你屁事!”田老头回答,“反正不是从你娘肚子里冒出来。”
“你!”莽夫气得脸色发青。
“你什么你!老子儿子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快放开这个女娃娃。女人无论大小年纪,都是用来疼爱的。你这么个粗人,和你说怜香惜玉,你也听不懂。赶紧放开,别搅了大家的快哉兴致。等老子动手,你可要吃大苦啊。”
一贯要他忍的田老头发怒起来,脸色真是骇人。
“他娘的,活腻歪了,今日我非得让你们明白逞能当英雄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莽夫近乎要嚼碎了牙槽。
田老头一反常态,教他吃惊莫名。在伶俜山上,受伤比死亡更可怕,特别是落单时,那无疑就是为其他肚子准备好的新鲜大餐。这点道理他自然也是懂得,只是不知为何,到了红房子就不愿意缩头缩脑,憋屈求活。每只动物都有其本性,如若灭了本性,那就不是那只动物了。自从离开了皮革店,记忆里的自己,似乎真的顶天立地了。
尽管过去那段真实的记忆,可能真的只是长梦一场,如今已回到现实了,但他就是想试试。少女的黑眸子,像极了记忆里沉睡的她,令他不由自主,无法置身事外。仿佛,此时出现在红房子里,遇见了她,他就应该成为她的勇士。
先前人群里的士兵闻声却不动,已教莽夫的面子剥脱了一半,此时是整张都掉地了。“把小鸡崽子和老鬼头给我丢出去喂野狗。”莽夫一手拽住少女的手腕,一手从怀里掏出了鼓胀的钱袋子。
原来腹凸是这等缘故,他倏然想起了人族的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果不其然,那些脚下生钉子的士兵已经目露凶光,缓缓包围他们。他打量了一下,倒都是经常动手的人,不像棚屋里的伙计们认命。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二十来个士兵,一下子把他们围住了,少女在包围圈外越来越小。田老头还没等他握紧双拳,已摩拳擦掌摆出了打架的气势。那些士兵的鼻子都不算摆设,似乎已嗅出经验老者的味道,脚掌一直在原地摩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先动手。
“他娘的,你们早上没吃饭吗?”莽夫鼻子里的那坨鼻屎硬生生地被怒气逼出,像一粒坏了半个身子的黄豆堵住了左边鼻孔。
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鼻屎攫了去,他越发当心,那鼻屎摇摇欲坠,而莽夫却习惯性用嘴呼吸。在他恶心之际,已有壮好胆子的士兵扑了过来。
太突然了,五官模糊,他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样的一张脸,便本能地回击拳头。或许是拳头松弛,或许角度问题,野火之怒在士兵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士兵来不及哀嚎,也是本能地挥动臂膀,却太慢了。等士兵反应过来,已倒地蜷缩腹部,血水染红了半张脸。
“小鸡崽儿,你他娘的到底是不是带把的,打架学女人抓脸,瞧你就是个做母鸡的料。”莽夫一边嘲讽,一边掐住了少女的下巴,高高抬起,雪白的脖子就堵在人缝隙里。
野人之怒烧了起来,再也顾不上田老头往日的耳提面令了。重心往下一沉,上臂扬起,整个身子朝莽夫飞去,越过了士兵的包围圈,右手抓住了莽夫的眉眼,直接掐了进去。旋即,指腹感到一阵湿润,莽夫在目瞪口呆中蹲身,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脸。他趁机牵起少女的手,往战场外跑去,回头却见所有的士兵将田老头给吞了。于是,把少女王看客中一推,转身扑向士兵。
一只眼睛盯着少女的乱发,一只眼睛顾及着田老头,不一会儿,赤手空拳的他们便毫无意外地如了莽夫的愿望,被士兵捆成了长粽。
莽夫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捂住了大半个上脸,走了过来,士兵们自动让出了一个缝隙。“今天,老子不见你的骨头,郭字就倒着写。”说罢,朝着他们恶狠狠地踹了两脚。
“臭小子,”田老头喊了一声,“以后再遇上这事,别回头。”
“死老头,到哪都得带着你熏苍蝇。”他回答,目光却循着人群外的那抹影子,见了踪迹,便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心眼比她的脸要机灵。没了担忧,就等伺机挣脱了。他试着使了一会儿力气,却发现,这些士兵真不是吃素了,定然是往日绑出了经验,几乎牢不可破。
看客们一阵嘘声,似乎没见着尸体,很是失落。决斗台上,大都是以死亡为结束的信号。他理解看客们的心情,只是莽夫却并不享受这样的快感。
就在他扫了一眼看客的刹那,莽夫的脸上已经被白布条给包住止了血。莽夫视线被遮,急得直扯刚刚打结的白布条,硬生生地扯松开,像个布筐似的耷拉耷拉在面盘上。
啐了口血水,莽夫歪嘴道:“娘的,把眼珠子落茅坑了,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敢情没见识过饿到发狂的野狗吧,比起它们,他娘的,郭爷我就是个柔情汉子。”实在嫌弃布条煞威风,莽夫扬起手臂,往上一拽,却没想到头太大,恰好卡在了眼睛上,引得看客人们轰然大笑。
面子挂不住,莽夫索性将白布条套在脖子,挥手臂命令:“抬出去,郭爷爷我今天日行一善,给野狗们送顿美味佳肴。”
士兵得令,一人前一人后,迅速将他们俩人扛起肩上,往红门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他在士兵肩膀处垂下脑袋,便看见金树倒退而去。转眼,就到了红门前。也不知何时,那红门已经打开。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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