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呆头鹅,你读书多且杂,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一直往下掉,还是其他呢?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啊?感觉没完没了,永无止境似的,好像是往下,又好像是在打转,绕来绕去。”大块头似乎也适应了,没了刚刚的紧张,手臂上的肌肉已松懈下来。
他紧挨着大块头,手臂贴着手臂,没有错过任何变化。黑里,眼睛成了废物,还是本就只看见了黑,他无法给出答案,但是视觉的荒废,导致了耳朵和鼻子的极度敏感。
“等下,”大块头突然一喊,“待我翻个身先。”
“要是现在能在忘川河里游泳多好啊!”侍童感慨。“比起那鱼,我可毫不逊色。”
“小孩啊,老子走南闯北,受讨生活所迫常需要吹牛,你怎么也落下这个毛病?”
莫非真是有当爹的瘾头?田老头的笑声听起来多了几分温柔,他翻起白眼,不禁暗忖不就是一个小孩模样,我也有这个时候,那时你可没待我如此客气。笑容免谈,多得是瞪眼和巴掌盖后脑勺。
这会儿,大块头已侧起半个身子,他来不及阻止,手臂外感受到黑像棉花一样弹了出来。浑身一个哆嗦,尽管心里上已接受了处境的特色,然野人王毕竟是血肉之躯,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新的知觉。
他索性爬了起来,站在黑里,昂首挺胸,轻轻一动脚掌,就碰到了田老头。
“臭小子,留心脚下,别拿老子当脚垫子。”田老头一边提醒一边紧随其后,爬了起来,有些不习惯,还空抓了两下,紧挨着野人而立。
侍童踉踉跄跄中和大块头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响。
“谁啊?”大块头问。“得嘞,不是冤家不聚头。你要是早早带我们去豪华大套房,也就没这一出又一出的。”
“不是停战了吗?”侍童抱怨道,随即脱口而出,“别拽我的胳膊,你到底在干嘛?”
“是啊,大兄弟,你在脚下跑来跑去做什么?”田老头也纳闷。
忽想起了溪水里自由自在的鱼,就在他脚下游来游去,脚踝处明显有流动感。
“嘿,你们一定想不到吧!”大块头卖起了关子,又在脚下绕了一圈,开口道,“我在游泳啊!你们父子俩要不要倒下来活动一下筋骨。侍童,你这游姿不赖啊!常在忘川河里玩水吧?你这蛙泳、仰泳、碟泳、自由泳,倒是各项都能和我一较高下。想当年,要不是突发事故,我可能是游泳界里的金牌选手。侍童,瞧好咯,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花样游泳!”
田老头抓住他的前臂,手心里透过来一阵湿润,黏糊糊的。
若是在水里,手汗不可能会有黏糊之感。这分明不是水,但他相信大块头这时候不会撒谎。可这黑究竟是什么?先前那一景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断然不可大意。只是目前他的经验着实匮乏,也猜不着边际,只好问老头。
田老头与他心有灵犀,便开口道:“莫非黑里有让人游动的气体?”
“可能吗?”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头,如铁耙一样在身侧来来回回。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田老头一手横在他肩膀上,几乎是唇语。“臭小子,你觉得大兄弟来自何地?老子走南闯北,从未见识过他说的那些奇怪事。自打我们走进桫椤林来,怪事接踵而至,没有一件符合常理,故而不可凭过去经验做判断。要不,我们也耍一耍?”说罢,田老头便扑了下去,一手还拽着他。
旋即,两人便躺平了,并没有游起来,更像是浮萍而不是鱼。两人挥动手臂,像往日游泳一样,却依旧没有游起来。
一道绿光闪过野人王心头,霎那醍醐灌顶,满目螽斯的影子压了过来,他立即明白这也不过是心愿所幻出的一景。毕竟,游泳他们会,却不是老头及他的嗜好,然侍童和大块头却不同,他们不仅有此嗜好,还有未了的心愿。
诡异的感觉犹如无数错觉交织,无力辨析,随着下沉,黑色越发繁复,犹如千万种黑色在四周肆意绽放,而眼睛来不及看见。
“大块头?”他叫了一声。
“你们父子俩,不会凑巧都是旱鸭子吧?”大块头笑了起来。
“大兄弟?”田老头也叫了一声。
“老呆头鹅,你别老绷着一张脸,本来颜值就不在线。你那脸可经不起你沉思,只要你一思考,立即就皱成一块烂抹布。别害羞,快躺下来,畅快一番,指不定游一游,转眼我们就到龙宫了。”
“大块头?”他又叫唤了一声,“侍童呢?”
“在这。”侍童冒出,在黑里挥动一直手臂,搅动出一个漩涡。
田老头倒是沉着冷静,问:“大兄弟,你都耍这么久了,休息一会,留点体力。还记得先前的螽斯吗?”
“大块头,侍童,你们别玩了!”他也劝。
“很久没下水了,我再游一会儿,反正时间嘛有的是。”
侍童的声音从脚后跟传上来。他有一种担忧,时间的确有的是,然而人的身体却会精疲力尽。就像先前的螽斯一景,最后大块头若是没有清醒,那些螽斯会不会真的把大块头当作豪华大餐呢?
他们能屡次从各种怪景中脱身,除了侥幸,兴许还有别的缘故,只是一时之间没法琢磨出来。但是,他知道他们四个并未逃离危险,依旧还困在险境里。
“嘿,我刚刚还想碰巧抓到鱼了,可惜了,让它挣脱了。”大块头喊了起来。
“大兄弟,这里乌漆麻黑的,哪来的鱼啊?”田老头的声音开始有了急躁。“你不会是馋了吧?”
“争取烤鱼!”大块头搅动着四周的空气,如河水发怒。
“那是我的脚!”侍童喊了起来。
大块头闻言,立即窜出来,站直身体,提着侍童,问:“还我烤鱼!”
“大兄弟,放下小孩。”田老头立即伸手将小孩接过来,轻轻放下。
旋即,大块头陷入沉默中,任凭他们俩怎么劝说,都不回应一个字。若不是呼吸尚且还在,真教人怀疑已经失去踪迹。倒是侍童,率先醒来,问他们是否又被困住了?
好一会儿,大块头才深深呼出了一口悠长的气,抹了一脑袋的汗。“好险啊!这样一直这样下去,非,错,是精疲力尽不可!这才刚喘口气,四肢就像生活在水里,游了几十天似的,腿软啊。老呆头鹅,快让我靠靠。刚刚眼睛里只剩一片浩瀚星空,无数的星星冲我眨眼睛,都漫到后脑勺了。”
侍童这时也叫了起来,埋怨道:“都怪你,没事提议游泳,要不是你提出,我又岂会着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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