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苍老的树皮裂开,一本古朴至极的线装书册应声掉落于手心。
他小心地将它放入怀中,然后捶胸低头咳嗽,声音轻而冷。刚才他虽然占了上风,但连日的搏杀和奔波,已然让他自己的体力到达了极限。这一路上,他先是从天台山四方群雄包围剿杀中反杀逃出,然后为了躲避狙击和追杀,只得向清占区逃奔,然后在途中发现了济南之屠的万人埋尸坑,救了一人,此刻又在侧柏林中,遇到了这样一队肆虐北地、彪悍异常的鞑骑……
他急促地呼吸,脑部开始一阵一阵地作痛,视线开始模糊——这是过度透支后的身体反应。
用剑拄着地,裴悼踉跄着走过去,弯腰在荒草地里摸索,终于抓住了一只温热的胳膊。眼前还是一片模糊,有很多细细的光芒在流转,仿佛有什么残像不断涌出,纷乱地遮挡在眼前——这、这是什么?是秘术用尽的残留作用吗?
他一只手握紧了胳膊,一只手拂去覆盖在身的草甸,还想去确认是不是她,然而一阵风过,气力衰竭的他几乎在风中摔倒……
地上的人发出了短促的低呼,低低“啊”了一声,平躺的身躯急切之中也只是颤了一下,依旧委顿无法动弹。
裴悼往前踏了一大步,跪蹲在侧,伸出手拨开草垫告诉她,“……没事了,他们都死了,再也没有追兵了!我们安全了!你还好吧?我们得马上走离开这!”
“好的——”忽然看到有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沁出,他不由微微一惊:她仍是意识不清,犹未清醒过来。
裴悼叹了口气,将手按在她的灵台之上,有节奏地拍击着,附耳轻声叫着她,“醒醒。”
手底下的人身子一震,身躯激烈地弹起,一只湿而热的手忽然伸出紧紧拉住了他,力气之大几乎将受伤的他拉倒伏地。
吓了一跳的裴悼身体条件发射正要发作,却看到对方甚至还没睁开眼睛,不由一怔。
那个人还处于噩梦的余波里,来不及睁开眼,就下意识地抓住了可以抓住的东西——她抓得如此用力,仿佛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裴悼便任她握着自己的手,感觉她的呼吸渐渐平定,仿佛那个漫长的噩梦终于过去。
……
……
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上,已经有一些等不及的乌鸦纷纷收翅落地,犹自在啄食那些鞑骑尸体所外露的手掌头颅。
“嘎!”乌鸦抽出染血的喙,发出尖厉的叫声——它是在催促裴悼他们立刻离开。
从北方来的寒风越来越大,几乎要把拄剑勉强站立的他吹倒。搏杀结束后,满身的伤顿时痛得他天旋地转。
再不走的话……一定会死在这一片渺无人烟的荒原侧柏林。
抱不动人的裴悼只能将失去知觉的魏璎珞脚下头上拉拽着双臂,勉力转过身拖行,朝着停靠的马车架踉跄跋涉前进。
他走在雪原里,风掠过耳际。
层层寒意逼来,似乎要将全身的血液冻结,宛如十二年前的那一夜。他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霰,咳嗽着,忽然喃喃低语。
巨大的侧柏树林立着,如同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冬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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