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仙镇,岳家军心潮澎湃。面对即将抵达的东京,子午等人也热血沸腾。岳飞引众,一行人在朱仙镇附近的小山坡,驻足远眺,但见一马平川,绿树成荫。小河淌水,哗哗作响,波光粼粼,风景如画。
“回来了,回来了!”武连仰天长叹。余下张开双臂,呼道:“我们终于回来了!”“终于又回到中原了。”普安乐道。“久别重逢实乃感慨万千!如此久违,心里面倒是有口难言了。”子午闭上眼睛,往事难忘,顿时深情道。岳云远远一望忙道:“父亲,父亲。我仿佛看到东京城中那铁塔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了,黄河的波涛汹涌,好似也听到了!”说话间,孩子气般哈哈大笑。子午等人更是乐此不彼,哈哈大笑。
岳飞抬起头两眼大睁,马上低下头,又合了合眼眶,指了指远处叹道:“云儿,你这便是白日做梦了。朱仙镇离东京还很远!就是到了东京,离黄河也有些路程。黄河对岸,汤阴之地便是我们岳家的故乡!想起了一句话,叫做,‘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柳三变的这一首词作的确是好,和他其它的艳词相别,就是大手笔了。想必柳三变那时的心情大概和我等眼下异曲同工,何尝不是对心里思念的故乡,望眼欲穿?”
“岳大哥总爱文绉绉,俺就不喜欢。”牛皋摆摆手。王贵笑出声来道:“牛皋,你不喜欢文绉绉,文绉绉也不喜欢你。”“可不是,牛皋喜欢吃牛肉。”梁兴道。张宪道:“柳三变这人,就知道哼哼唧唧,与一帮婆娘卿卿我我,哪里是男子汉大丈夫气概,我可不喜欢,实在是一身鸡皮疙瘩了。”说话间抖了抖身子。“我也想京兆府了。”子午道余下道:“不错,京兆府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几次三番,如若不是吴玠将军当年固守,恐怕凶多吉少。”“可惜吴玠将军撒手人寰了。”武连道。普安道:“他弟弟吴璘依然继承兄长遗志,固守成都府也算功不可没。”
“你们说起吴玠,我倒有一个故事讲出来,让你们开怀一笑。”岳飞饶有兴趣讲起一个故事。“不必父亲讲故事,这个故事我知道。我来说说看好了,吴玠将军听说父亲的鼎鼎大名后,想与父亲成为莫逆之交。就派人送来几个美人,结果父亲实话实说告诉这美人说,‘你们来岳家军做客,真是难为你们了。瞧一瞧,看一看。咱岳家军都寒酸的不得了。你们若能吃苦耐劳就留下来,如若不能,还不如回到吴玠将军那边,毕竟他这人懂得怜香惜玉,会心疼人。我这个人,你们看个子矮,心眼小,脾气臭,也不爱洗澡。你们受得了就怪了!我有一个小娘子曾在临安,就是受不了,故而就走了,临走还送给我许多钱财。这是为何,我这人寒酸。’”岳云乐道。众人听了忍俊不禁。岳飞也哈哈大笑。
张宪忙道:“岳大哥,想老家了就打回去,每个人都一样!所谓乡土情结,无法割舍。不必过于伤悲,只要挥师北上,就是你说的直捣黄龙府,如若大功告成,大宋子民都可以各得其所,回自己的故乡去了。岂不美哉?”
“说的好,多谢张宪兄弟此番话语。”说着岳飞转过身去,目光炯炯有神的望了望远处的东京城叹道:“想当年,三国时,诸葛孔明在他的《出师表》之中便说到,‘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我如今也算是到了旧都之地,此处的天子之气虽大不如前,然则我大宋中原毕竟还有着那种气度,你们说是不是?”
张宪正欲再言,岳飞业已忙道:“不必回答,也不要回答。让时空告诉我这一切!”
如此一语,尽皆甚为诧异,也甚为疑惑。
正在岳飞等人远眺东京之际,忽然有士兵上报说:“岳将军,岳将军。大事不好,大事不好!陛下派八百里加急赶来了,请您速速回营。有公公前来,说传圣旨而来。”岳飞等人一听,十分吃惊也备感疑惑,便匆匆忙忙向大营中赶去,子午四人也感到蹊跷,不知何故。
那公公业已等候多时,见岳飞前来,公公忙道:“岳飞,听旨。”言毕,岳飞、张宪、牛皋、梁兴、王贵、岳云、子午、余下、普安、武连等人便下马跪拜开来。
只听的是,公公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岳爱卿,郾城大战实乃大宋威震天下之大事。此番作战大挫金人国威、军威,乃是大宋史无前例之举,英勇无敌、作战勇敢,朕甚喜甚慰。金人闻风丧胆便要议和,朕从大宋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大局考虑,业已答应。望卿领悟朕意,特发金牌十二道,即日班师回朝,不必挥师北上,不得有误,钦此。
“岳将军,接旨吧。”公公说道,便上前递上圣旨,还拿出金牌,都交给岳飞,让他速速回撤,不得有误。“微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岳飞等人呼毕,岳飞上前接过圣旨。“岳将军,还有一些话,是陛下的嘱托,陛下说,将军回到临安以后要和将军商议收复中原的事,陛下说朝廷意欲收复失地,还于旧都。陛下心中对二帝之事是感慨万千的,也是心知肚明的。陛下还说他的心你明白,你的心他也知道。陛下与你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好了,话就带到这里,事不宜迟,先行告辞。”公公看着岳飞郑重其事的说道,一字一句,都是宋高宗的原话。岳飞回应道:“好,公公慢走,恕不远送。”只见,公公引众跨马,大队人马,旌旗飘扬,匆匆而去。
“陛下为何此时让我等班师回朝,我们要向河北挺进了,此时此刻实乃不合时宜。”张宪叹道,一瞬间神情恍惚,难以置信,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岳云忙道:“父亲,这可如何是好?”子午四人面面相觑,也脸色煞白,灰心丧气。本是热血沸腾,顷刻便心灰意冷。一个个眨了眨眼睛,耳朵嗡嗡作响,好似听不到任何声音。
岳飞收起圣旨,缓过神来缓缓道:“朝廷之中定有奸人作祟,陛下听信了妖言!实在匪夷所思,难以置信。”“莫非是秦桧、汪伯彦等人。”张宪惊道。牛皋气急败坏:“这狗官,妖言惑众。”“看看,我说当年归顺朝廷,就是方腊宋江的下场,果然如此。”王贵骂道。梁兴惊道:“王贵兄弟,不可胡言乱语。”“王贵兄弟,你这话可是大大的忌讳。”岳飞马上看向王贵。王贵不服气:“我们要挥师北上了,皇上却要我们退兵。这不是三国故事重蹈覆辙么?如今朝廷出了个‘黄皓’,如之奈何?”“何谓黄皓?”张宪惊道。岳云一脸不悦,忙道:“除了秦桧,还能有谁!”“当年诸葛孔明出师北伐,就是黄皓妖言惑众,蛊惑后主。”子午道。余下掷地有声:“可不是,黄皓是个太监。”“我大宋太监不干政。”普安叹道。武连笑道:“童贯还带兵打仗了。”
“如今,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所得州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所谓欲食之鸭,不见踪迹。是何道理?真是‘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皇命难违,我等只好退兵!”岳飞摇摇头无可奈何道,眼圈一红,掉下泪来。
子午四人见状,面面相觑,也是伤心难过,一个个摇摇头,眨了眨眼睛,泪光点点,顿时也是无计可施,无可奈何。一瞬间想起赵香云,武连心里暗骂,宋高宗,你真是个大大的糊涂蛋。赵香云为何是你妹妹!
夜晚时分,岳飞在朱仙镇城外大帐之中歇息,顷刻心中顿时倍感焦急和无奈,便提起笔来向宋高宗上一道奏章以回应金牌之事。烛光点点于案几之处,若隐若现,岳飞铺开纸张,他写道:
臣飞言:
人言,忠君爱国,人臣之作为。忧国忧民,天下之所望。如今陛下在江南之地,乃是大宋半壁江山之主,岂不愿做一统山河之帝乎?太平长久乃是黎民百姓之愿,陛下实知太平,也为太平而奔波忙碌。可只知一时太平,而不知持久太平,微臣甚为不解。万望陛下息怒再三,微臣并无他意,只是疑惑不解而已。郾城大捷、朱仙镇大捷,实乃我大宋北上之大胜矣,金人锐气沮丧,丢盔弃甲,疾走渡河而逃。如今四方豪杰归于王师,天下大势利于我朝。将领尽心竭力,士卒视死如归。机不可失,失不复来,岂可轻易废之。
微臣每忆靖康之耻,未尝不痛哭流涕。想当年陛下于应天登基大宝,定建康为大宋留都,实乃万民之望。北定中原,讨贼还都,乃是顺天意、聚民心之举,此时陛下却令我等班师回朝,十年之功,废于一旦。亲者痛,仇者快,忠臣良将心灰意冷,乱臣贼子逆天而行,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陛下不愿北上而去,收复失地,还于旧都,有陛下之虑,微臣岂能不知。然则陛下不可因一时之太平而废北上之大局。此番班师回朝,天下苍生苦矣,陛下一世英名也一去不返。方今天下金贼势大,西夏只是时机未得,恐怕此时业已蠢蠢欲动,暗暗而行。微臣慕诸葛孔明之遗风遗德,陛下并不陌生,可陛下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如今我大宋无论国力军力大可一统山河,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往昔岁月恍然如梦,可君臣往事油然历历在目。记得陛下登基大宝之时对微臣言道,在东京有梦华之感,微臣也笑言,大可作《东京梦华录书》予以记之,陛下称赏不已;微臣在牛头山大败兀术救陛下突围,陛下言臣忠义;臣兵出徐州之时,陛下亲笔题写‘精忠岳飞’于臣,鼓励说,多加保重,奋勇杀敌;微臣出师降服杨再兴之时,陛下意欲为微臣建造府邸,微臣婉言谢绝。
此些往事无不透露出陛下宽宏仁爱,大智大勇,明辨是非之意。陛下南渡以来大宋元气恢复,将士感陛下知遇之恩,思图回报,天下黎民百姓希望陛下北定中原,一统山河。
如今却这般行事令人匪夷所思,微臣泣涕连连,言语冲撞之处还望恕罪,微臣精忠报国,天地可鉴。如若赴汤蹈火,甘愿再所不辞,望知晓微臣之忠心耿耿。臣诚惶诚恐伏拜,临而泣涕,言语不知。如有妄言,乃是肺腑,望陛下恕罪矣。
写毕岳飞命快马加鞭星夜送往临安去了,虽说奏章业已送抵临安,可次日赵构看毕不但没有体恤之情,反而恼羞成怒,又一道圣旨往朱仙镇而去。
次日,岳飞不得不统帅大军离开朱仙镇往郾城而去,在郾城岳飞正与张宪、岳云、子午等人商议中原防务,忽然,圣旨下达,宋高宗要求牛皋、梁兴、王贵留守郾城,故而三人便留在了中原。岳飞、张宪、岳云引众退兵,子午四人也紧随其后。宋高宗特意叮嘱子午四人回临安论功行赏。
临行之时,牛皋叹道:“岳大哥此去,多加保重。有什么事一定派人前来,告诉兄弟们也好。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哥哥知道兄弟们一个个是个急性子,也是快人快语。”岳飞应声道:“彼此彼此。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事一定及时写信到临安,不要冲动,不要贪酒。我知道你不识字,让人代替着也就是了。不过孩子们要读书才是,你得为他们的以后着想。”牛皋说道:“哥哥是个读书人,就是想的周到,想的长远。兄弟我明白了,也多谢了!”“兄弟们当年归顺朝廷,都想建功立业。方腊如今是贼寇,后人当引以为鉴。”岳飞对王贵道。王贵点点头,淡然一笑:“我知道了。”“杨再兴兄弟走了,你们都是好兄弟,王贵兄弟如若想不开,千万劝着,让他不可轻举妄动,当心坏了兄弟们的名声。”岳飞对梁兴耳语道。梁兴微微一笑,点点头,顿时潸然泪下:“哥哥自己多加保重,就怕哥哥的一片好心,付之东流了。”张宪、岳云、子午、余下、普安、武连分别上前和王贵、梁兴、牛皋拥抱在一起,便是难舍难分了。
岳云笑道:“牛皋伯伯,哭鼻子了。世所罕见!”牛皋叹道:“这小子,伯伯是人,如何没有七情六欲?伤心难过也是有的,只是大老爷们家的,自然不可能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我心里最见不得那些文人士子了,摇头晃脑,满口之乎者也,有时候也哭哭啼啼像是个娘们。尤其是朗诵什么周邦彦和柳三变的艳词,我就气得要命。”此言一出,一个个忍俊不禁。
“俗话说的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兄弟不必如此,柳三变有一首词叫做《八声甘州》里面意境深远,我就爱不释手。周邦彦也有羁旅之词,像是《兰陵王》,其中便有这样一句话:‘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你们觉得柔情似水么?恐怕是感慨万千了。他们可以称之为‘周柳’了,虽然他们两人都精于音律,善于创制长调,也有许多写男女缠绵悱恻的艳词,乃是风格婉约的行家里手。可他们的羁旅之思也是令人倍感伤怀的了。如今我便想到柳三变的那一句话了,便道是:‘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说着岳飞看了看牛皋。牛皋忙道:“虽然并不明白什么意思,也体会不出什么意境了思绪的什么的,但哥哥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就是了。”岳飞笑了笑说道:“这样,我就放下心来。你们在中原,不可轻举妄动。免得朝廷流言蜚语。我岳飞拜托了!”
“岳将军,你也不能让他们任人摆布。”子午道。余下见岳飞一脸不悦,就道:“子午心直口快,将军不必见怪。”“方腊曾被韩世忠将军打得落花流水,可惜朝廷有人抢功,如若不然,韩世忠将军早就名扬天下了。”普安道。武连道:“不错,这件事韩世忠将军说过。他当年对童贯可是恨得咬牙切齿!”
岳飞不明白他们的话什么意思,一时间微微一笑,装作明白过来。几人又说了一会话,岳飞等人就启程了。望着岳飞大军远去,王贵、梁兴、牛皋久久远望,不忍离去,只因风寒病发作,牛皋被将士扶将着回城而去,他又回过头去望了望岳飞和张宪、岳云、子午、余下、普安、武连等人,不禁泪流满面。王贵与梁兴面面相觑,也是潸然泪下。岳飞与岳家军的生死弟兄无可奈何地向襄阳而去,在前行之中,一路上各个城池之中的官员、将领、富商大贾、黎民百姓尽皆以泪相送,恋恋不舍,感天动地,不在话下。子午等人见状,无不诧异万分,感同身受。
百姓哭道:“我们曾头顶香盆,车运粮草,以迎王师,将军此去,金人必定斩尽杀绝,我们就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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