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岳飞与众人在郾城走访穷苦百姓家。子午四人也一同前往,岳云等人却坚守营寨没有紧随其后。岳云虽说微微一笑,满不在乎,可心里不是滋味。自己不能跟随父亲左右,还要坚守营寨,而陪同的却是子午四人。固然是客人,可自己好歹也是自家人,父亲如此安排,心里总觉不是滋味,一时半会想不通,对父亲有些说不出的哀怨。岳飞与子午四人离开营寨往城里去了,留下岳云默默流泪。子午四人也想不通,按理说来岳云可以随同而来,可岳飞却不发话,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父亲,辛苦了。”岳云忍不住叫道。原本想说:“父亲,难道云儿不可以去么?”可话到嘴边又改口,微微一笑开来。说话间,咬咬嘴唇,眼神看向子午四人,很是羡慕嫉妒。岳飞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云儿,好好看守营寨,如若出了差错,为父可要军法从事了。你要明白,军法面前无父子。”马上吩咐岳云不可掉以轻心,要严防死守,防止岳家军内讧,提防女真人卷土重来,突然袭击。
“将军,恐怕您是多虑了,这兀术早已抱头鼠窜,一时半会是不敢来寻衅滋事了,何必如此。”子午不以为然,看向岳飞。余下也点了点头:“老毒物一命呜呼,小毒物又吓破了胆。没了铁浮图与拐子马,兀术就不敢造次了。”“你们不懂兵法,可不能自以为是。岳将军显然对兀术了如指掌,这兀术从淮西到川陕,从川陕又到荆襄,这厮可不简单。屡战屡败,还屡败屡战!雄心壮志不可小觑。”普安却分析道。武连拍手叫好:“所言极是,兀术这厮,可是九头鸟的怪物,打不死的硕鼠。”“虽说郾城大战结束了,可形势依然危急,不可掉以轻心。眼下安抚民心至关重要。我们走访穷苦人家,也是本职所在。兀术这厮,算是当仁不让的敌手了,对付他,我看还要严防死守。”岳飞哈哈大笑,边走边说。
正在此时,一声大笑袭来,众人转过脸,居然是黄香,后面还有一个戴斗笠的人。岳飞等人上前与黄香寒暄几句。子午四人也喜出望外,与黄香说说笑笑,一瞬间久违之感,袭上心头。正在此时,戴斗笠之人被黄香请到前面来。当斗笠拿下时,武连目瞪口呆。
“原来是仁福帝姬啊!”众人也大惊失色。赵香云眼里含泪道:“我是赵香云,不是什么帝姬。帝姬早已不存,靖康耻后,没什么帝姬了。”“那叫你公主好了。”武连也热泪盈眶。“你们这些年可好?”赵香云顿时泪流满面。武连安慰赵香云:“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这些年可好?”“好,还好。只要有一口气就好,只要活着就好。”赵香云心绪不能平抚,一瞬间泪光点点,喃喃道。“好了,不必说了,我明白。你能忍辱负重活下来的确不容易,真难为你了。”武连目不转睛看向赵香云。“我算不得什么,比我可怜的姐姐妹妹有很多,路过刘家寺,几个妹妹惨遭毒手,我眼下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赵香云摇摇头。“微臣参见公主殿下。”岳飞等人赶忙上前参拜,抬起头潸然泪下。“岳将军,你在中原与兀术对战,为我大宋立下汗马功劳,我感到喜乐无比。岳将军辛苦了!”赵香云上前一一扶起,对岳飞推心置腹道。
“不知黄香姑娘如何搭救公主殿下归来?真是难为她了。”岳飞喜出望外,马上笑道。“黄香妹妹的确不可小觑,古灵精怪不说,还胆大心细。”赵香云道。“怎么回事?我可是大功臣,你们居然不理我,我可伤心难过了。”黄香看赵香云吞吞吐吐,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众人顿时忍俊不禁。黄香和赵香云一人一句,对众人介绍她们脱离险境的奇闻。
“用易容术,让仁福帝姬乔装打扮。”黄香笑道。赵香云乐道:“我们神不知鬼不觉,避开女真人的围追堵截,从东京一路南下。”“世人皆知,女真人勇猛无敌,可他们毕竟是顽固不化之徒,论聪明过人,自然与我大宋相去甚远。”黄香介绍道。赵香云道:“我已和黄香妹妹结为亲姐妹,我们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我二人的名字里,都带一个‘香’字!可见缘分使然。”黄香调皮道。武连靠近赵香云,嗅一嗅,叹道:“果然,香气袭人。”“你这狗鼻子灵不灵?”赵香云道。黄香道:“我们香,他们自然是臭气熏天了,臭男人,臭男人,不臭,如何叫男人。”听了赵香云、黄香的话,子午四人听了面面相觑,岳飞等人更是感慨万千。一瞬间,众人哈哈大笑,乐此不彼。
“公主殿下,你这些年在大金国可好?”子午问道。普安见赵香云面露难色,就话锋一转:“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不是!”武连点了点头。余下道:“此番南归,可喜可贺。”“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岳飞语重心长道。岳云看向赵香云:“公主殿下,如何抵达中原来了?你们不是远在五国城么?千里迢迢,路上一定有不少苦痛。”“苦痛没多少,只是再次踏入中原,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抑制不住就泪流满面,梦里几番都思念东京的汴河。汴河的水,好似我的泪。”赵香云微微一笑。黄香听了,摆摆手:“回来就好,别愁眉苦脸。虽说物是人非,可活着就好。”说话间,自然多了些伤心难过。
“我们为何对女真人深恶痛绝,就因为靖康耻太也惨不忍睹,匪夷所思。”张宪眼里含泪,咬牙切齿。岳飞问道:“公主殿下,太上皇驾崩,你身边也没人,一定泪眼迷蒙了,是也不是?”说话间不觉泪光点点。赵香云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我们要离开郾城了。”子午道。余下“毕竟老毒物死了,小毒物逃了,我们总算没白受苦受难。兀术此番损兵折将,一时半会,兀术一定不敢前来袭击了。”“郾城大捷,如若不是岳家军,就麻烦了。”普安介绍道。武连看向岳飞:“岳将军,你以为如何?”岳飞若有所思:“但愿如此,不过按兀术的秉性,不得不防。”
当夜岳飞为赵香云归来,摆宴侍候,众人开怀大笑。武连与赵香云对视而笑。二人走在郾城城门外的护城河边,久违之感,不在话下。不知走了多久,武连跟在赵香云身后,赵香云就是一言不发。武连也不好开口,心中有些话,难以启齿。赵香云心知肚明,武连一定想问自己,是不是早已失身非完璧。赵香云不想说不想提,在大金国白山黑水之间,忍辱负重的苦日子,难以忘怀。如今回到大宋,见到武连,却无话可说,心里又急又气。武连不想说,武连也怕赵香云伤心难过。二人就这样胡思乱想,走了许久都不说话。赵香云坐在河边,依然一言不发,只是示意武连靠近自己,坐下来。武连会意,马上坐下来。
“这些年,还好吗?”武连道。赵香云点了点头:“还好,你好吗?”“我本来很好,可你离开后,就一日比一日差了。”武连点点头又摇摇头。赵香云道:“你想问什么,你问好了,我有问必答。”“我不问,没什么可问的,也没什么好问的。你回来,我就放心了。”武连马上捂住赵香云的嘴巴。“金熙宗想封我做贵妃,我不答应,他就让我做了他的舞娘。父皇去世后,我心灰意冷,没想到金熙宗派人让我回东京,我难以置信。黄香都告诉我了,没想到你们都在现场。我以为你们是高丽人。”赵香云道。“当时,我们的易容术很不错,我们就是高丽人打扮。”武连道。“你们与兀术的恩恩怨怨,我也知道了。兀术这人本也不坏,可惜各为其主。兀术对金熙宗说过,遇见岳飞三生有幸。岳飞将军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士卒,没想到,许多年后,就名扬天下了。你们可与岳飞将军共破金贼了?”赵香云问道。“此番我们师父、师伯也来了。武当山天一道长身受重伤,师父师伯送天一道长回武当山去了。岳飞将军有勇有谋,我们与他成为故交了。此番共破金贼,自然不在话下。”武连点点头。赵香云突然把头靠在武连肩膀上,武连顿时泪落如雨。二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只听河水哗哗作响,月光如水,沁人心脾。
次日,岳飞与众人在郾城,为赵香云的归来,摆宴庆贺,再者又是郾城大捷,实乃双喜临门。
“帝姬殿下南归,可喜可贺。郾城大捷的意外收获,便在于此。”岳飞心潮澎湃对赵香云毕恭毕敬。赵香云摇摇头微微一笑:“不必如此,此番南归,可喜可贺。不过与郾城大捷相提并论就微不足道了。”岳云道:“殿下不必过谦,此番南归,实乃天意。可见女真人大势已去!”
“刘豫退位时,女真人就大势已去了。今日女真人更是苟延残喘而已。”张宪笑道。牛皋乐道:“可不是,兀术扬威耀武,结果金太宗一命呜呼。一个毛头小子金熙宗上了台,俺看难成大器。”“女真人的金熙宗就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足为惧。”王贵道。梁兴道:“可不是,兀术都不足为惧,何况金熙宗。再说金太宗早已一命呜呼,这也是女真人的罪孽深重,故而老天爷都嗤之以鼻。完颜宗翰这个罪魁祸首,害得我大宋蒙受靖康耻,如今也一命呜呼。实在可喜可贺!”“俺受了点小伤,可好这口,我先干为敬,诸位随意。俺是粗人,不成敬意,还望帝姬殿下赎罪!”杨再兴咳嗽一声,一杯酒下了肚。赵香云忍俊不禁。
子午道:“粗人?何谓粗人。”“粗人就是五大三粗之人。”余下道。普安又问道:“莫非还有细人,何谓细人?”“细人就是细皮嫩肉之人。”武连道。黄香笑的前仰后合:“一派胡言!”“所言极是,五大三粗、细皮嫩肉,这样的人,如今还不少。女真人就是喜欢细皮嫩肉,我却不知为何。”赵香云认真道。“毕竟他们都是五大三粗。”黄香乐道。众人破涕一笑。
武连道:“我大宋如今佩服的是文武双全,可不是一介武夫与纸上谈兵。”
“文武双全,可不容易。张叔夜大人便是一位,想当年他头头是道出使大辽,后来运筹帷幄征讨宋江水泊。这便是文武双全!”岳飞点点头,深以为然。子午四人面面相觑,子午道:“家师当年可是陪同张叔夜大人出使过西夏,出使大辽,我们却并不知晓。”“这件事,我也是后来听李纲、宗泽二位大人所言。”岳飞道。赵香云笑道:“这件事我最知道!当年还是父皇派张叔夜去的,回来后进宫对父皇讲起大辽的茫茫草原、成群牛羊,我也听得津津有味。虽说那年我还小,听到似懂非懂,只是傻笑,可父皇却哈哈大笑。正在兴头,都怪蔡京老头,跑进来打断,还瞪了一眼张叔夜。后来,不多久,张叔夜就离开东京了,我却不知为何。”
“李纲大人把握东京,这件事最是值得津津乐道。”岳飞道。赵香云道:“可不是,都怪太子哥哥,听信谗言,罢免了他。如若不然,靖康耻就不会有。恨死李邦彦了!还有白时中!”“李邦彦后来去了桂州,不知如今活着还是死了?”武连道。子午骂道:“乱臣贼子,何必提起。”“太子当年放他一马,想必这人也非十恶不赦。”余下摇摇头。武连点点头:“事过境迁了,李邦彦也老了,说不定早死了,何必再怪他。”“莫非帝姬殿下会怪罪李邦彦?”普安看向赵香云。赵香云破涕一笑,泪花溢出:“不说他了,反正如若遇到他,我不会给他好脸色。他害的我大宋国破家亡,他罪责难逃!”“可惜我当年在成都府没赶上,如若赶上,会当面问一问李邦彦,你是浪子宰相么?你浪什么浪!”黄香撅撅嘴,气呼呼道。众人忍俊不禁。
正在此时,只听进报说:“大理国王段和誉前来看望岳家军!”众人大惊失色,一瞬间缓不过神来,大理国如何也知道了。子午四人自然与段和誉见过面,只是岳飞等人素昧平生,黄香更是没见过。赵香云倒是当年见过,可惜事过境迁太也久远,一瞬间也想不起来了,不过慢慢回想,还记得段和誉与张明远、费无极、子午、余下、普安、武连还北上搭救过自己,想到这里,不觉潸然泪下,喜出望外。岳飞部下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岳将军!本王姗姗来迟,还望见谅。”众人看去,只见段和誉一袭白衣,依然是上次去见吴玠的那身白衣龙袍,只不过,此番外披一件红袍。这令人醒目,感慨万千。子午、余下最是目不转睛。
“参见段王!”岳飞马上起身引众见礼,随即命人设坐,赐宴。段和誉命人抬上礼物,大理人一个个退下去。
段和誉坐下来,微微一笑:“岳将军,不必如此客气。听说郾城大捷,天下震动。本王得知这等消息,也是不敢想象。如今岳家军克敌制胜,兀术自然不搞造次。”
“好久不见,段王可好?”子午道。余下赞不绝口:“上次在吴玠将军那边,段王出口成章,此番到岳家军,想必也是出口成章了。”“那还用说,你们如何都不叫我们,段王去和尚原,我们却不知道。”武连点点头。普安笑道:“可惜我们回青城山了。”“大理国,在何处?”黄香问道。“成都府往南就是了,过了大渡河,建昌府便是大理国的地盘。”余下介绍道。“我以为建昌府是我大宋的,没想到是大理国的。”黄香点点头。“小姑娘开玩笑,段王不必如此生气。”岳飞见段和誉一脸不悦,马上打圆场。“生气?何来生气一说?大理国是小国,小姑娘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段和誉破涕一笑。
岳飞笑道:“段王这般宽宏大量,佩服,佩服。”段和誉环顾四周,宴乐无比,就纳闷道:“素闻岳家军艰苦朴素,不曾宴饮欢乐,今日为何如此?”“段王,不记得我了么?”赵香云笑道。岳飞介绍道:“仁福帝姬南归,郾城大捷,这两件喜事临门,自然要摆宴庆贺。”“公主殿下,你不是被女真人带走了么?当年我们北上搭救,可惜功亏一篑。你如何归来了?真是难为你小小年纪,受苦受难了。”段和誉顿时揉了揉眼睛,大惊失色,马上起身拜道。赵香云一五一十,实言相告,黄香也自告奋勇,喋喋不休。子午四人又不时插话,岳飞等人也补充几句。段和誉才算明白过来,顿时潸然泪下,感慨万千,令人为之动容。岳飞部下却不以为然,以为段和誉是故作姿态,不知有何居心,难知底细,故而爱答不理,见机行事,再做计较。岳飞见状就示意众人不得无礼。
段和誉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依然泪光点点。马上寻思:“你们一介武夫懂什么情深意重,本王千里迢迢,为了大理国,不惜如此。即便装腔作势也是在所不惜。中原郾城大捷,岳飞守住了中原,女真人就不会挥师南下。我大理国也安然无恙,这难道不值得本王前来答谢么?岳飞自然也感到莫名其妙,且待本王寥寥数语,推心置腹,让你们了然不惑。”想到这里,马上仰天长叹:“公主殿下、岳将军,诸位将军,四位小兄弟,如今本王前来别无他意。只是前往临安参拜高宗皇上之际路过宝地,得知郾城大捷,可喜可贺,故而前来祝贺。岳家军的名扬天下,早已如雷贯耳。我大理国虽难有兵强马壮,可也与大宋情同手足。岳家军的天下无敌,我大理国也感到自豪。你们抵御了女真人,保住了中原,大理国也高枕无忧了。故而本王前来答谢,还望诸位明白。”此言一出,子午、余下却心知肚明,此番话语与当年如出一辙,只是换汤不换药而已。众人微微一笑,点头沉思。
岳飞道:“段王客气了,抵御兀术,乃我岳家军本职所在。保家卫国,是大宋英雄豪杰理所当然之事。大理国与我大宋是邻居,你们能与我大宋世代友好,实乃大宋洪福齐天。故而大理国的安危,也是大宋的安危。大宋的安危,也是大理国的安危,段王所言极是,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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