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靠着门框,疲倦地偎紧衣服,无须反驳那念头,无须宽自己的心再想些不相干的,既来之,则安之,一贯是我的主张,只是,有时候情绪来的太强烈,根本容不得我伸张。
他问过那句话后,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夜半,我去叫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僵硬的像个花岗石,冷冷冰冰的。
没有葬礼,没有吊唁,没有过多亲戚,大堂里只有一副棺材,以及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一起都按他的遗言简办的,但过程无比冗长与沉闷。
朱贵娇翌日赶了过来,一看到大堂的棺材,唯恐多待片刻会管不住自己,大哭起来。毕竟她不能倒下,不然大伙儿全都乱套。她得独自待一会儿,好好哭一场,不然心要憋炸了。
走进漆黑的门外,她随手关上了门,潮湿的夜风扑面而来,雨已停住了,万籁俱寂,偶有水滴从屋檐落下。浓雾笼罩着下山岛,透过微寒的雾气,能感受到她沉重的悲伤。屋对面,家家户户黑洞洞的,只有一扇窗户闪着灯光,照到屋外,无力地与迷雾斗争,化作无数漂浮湿哒哒的水汽。整个下山岛都裹上了一条灰色的雾毯,下山岛周围一片死寂。
她把头倚在屋外的柱子上,想痛哭一场。然而欲哭无泪,灾难太深重,泪水无法排遣。她浑身发抖。生命中两大支柱倒塌了,眼看着房梁塌了下来,化为灰烬,耳边依旧传来倒塌之声。除此之外,只能无能无力的看着。她呆立片刻,被小女儿打断:“妈妈,爷爷怎么了?”
她蹲了下来,眼泪还是不受控的滑下,搂紧喜彩后,她语气温柔道:“爷爷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暂时看不到他了。”
“爷爷死了吗?”喜彩用手帮贵娇擦着眼泪,那小手彷佛就是止痛的源头。
听到这话,她有些愕然,恍惚间,那句话似曾相识。正是那般不咸不淡的问题偷偷渗透了它。这是她踏进屋里,第一次直视“死”字,同几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一样,同样无法释怀,一是朱爱娇,姐姐的自杀给她的生活浓墨重彩添了一笔,甚至化作噩梦缠绕着她。二是朱金旺,最后一面都未见到,不孝与自责紧紧压在她心头,怨恨与当初搬家的离去再次涌上了心头,当初的盲目固执,执意离去的心情统统重现在那迷雾里,重现在喜彩的脸上以及死寂的黑夜里。那两件事,不管过去,还是最后一天,想起来都会令她痛心疾首。
“哥哥说爷爷死了。妈妈,爷爷以后再也不会给我们糖了。”
她没回到喜彩的话,抱着她从侧门进屋了。
进屋后,她没和任何人搭话,也没理会杨付安的叮嘱,从条几上抽出了三根香,用手遮住蜡烛点燃了香,上完香之后,对着棺材鞠了三次躬。做完那些,她跪在了棺材头前,往火盆里烧着黄纸钱,她就那样跪了一夜,谁都劝不走。
她变了,她语气不在刻薄,脸庞不再年轻,旧时代的圆滑与成熟袭击着她,令她变得不再浮躁,看着不再稚嫩,就连当初那引以为傲无声的谴责也离她而去了,她现在踽踽独行,在那湿漉漉静悄悄的世界里,就连她的呼吸声、脚步声也悄声无息,恍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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