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主院闺房中,秦月端坐于铜镜前盈盈而笑,今日乃新婚后的第一天,看得出她心情不错。
身后的婢女正在给她梳头盘髻,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堕马髻。
“夫人可真美!”身后盘髻的婢女忍不住出口赞道,
“就你这丫头最甜!”秦月抚着脸庞,白了她一眼,假意笑骂道,
“禀夫人,钰公子与小姐在外求见,特来向你请安。”
“哦,让钰儿与婉娘稍待片刻,我稍后便到。”一听到下人前来禀报,秦月惊喜交加,然而儿子与婉娘同来,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诺。”
一大早王钰准备去向母亲请安,却在前来的小路上偶遇李婉娘,二人只好结伴前来给母亲秦月请安。
王钰正了正衣冠,肃手立于门阶之下,迎目打量着主院,占地不小,白墙黑瓦红楼,当春之际,鸟鸣在梢,幽静中盛满春意。
一个小婢开门而出,浅浅弯身万福,轻声道:“公子小姐,夫人有请。”
二人引门而入,秦月端庄地跪坐于榻上,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给母亲请安,母亲安好!”李婉娘一脸地乖巧,甚是讨喜,与王钰并肩而立,一起上前行礼,
“好孩子,快快起来,难得你等有此孝心,为娘便心满意足了。”秦月满面笑容,虚扶一把,道,
“钰儿,你乃兄长,往后要好好照顾婉娘这个妹妹,可不许欺负她。”秦月笑盈盈地转首看着李婉娘,“婉娘,若是钰儿欺负你,你告诉为娘,为娘定会为你做主。”
“母亲放心,钰儿省得。”王钰看得出母亲很是喜欢婉娘,这个乖巧的女孩一定是个贴心小棉袄,
“呵呵!三哥以后可莫要欺负婉娘哦!不然我找母亲告你的状。”李婉娘听到秦月如此说,心里乐开了花,皱起好看的鼻翼,挑衅道,
“呵呵!”婉娘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引得秦月母子掩袖而笑,更让人感受到小丫头率真善良的一面。
“母亲,昨日新婚大喜之日,孩儿还未将准备的礼物送出,今日呈上亦不算晚。”说着,王钰从袖内奉呈上一物,是个桐木匣子。
嗯?秦月见王钰神色如常,倒是勾起了心中的好奇心,不知儿子给自己什么惊喜?
“你这孩子,有这份孝心便是,何必浪费钱财?”秦月佯作嗔怒道,如此亦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想必母亲定会喜欢。”王钰笃定的语气更是勾起了秦月与婉娘的好奇心,不知是何奇珍异宝,安敢出此大言?
秦月伸出手,摸索着那匣子,小巧精致,她缓缓轻启,匣子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奇珍异宝,可是秦月眼角的泪水却止不住地簌簌往下流。
昔日她不得已将此物典当,盼望着日后能够赎回来,不想去了当铺,那掌柜却称有人将此银簪转手买走,她还偷偷伤心了许久,不想今日物归原主,使得她喜极而泣。
“失礼了,莫要笑话为娘。”秦月掩袖拭泪,恢复了仪态,对他微微颔首,显然对儿子的礼物十分满意,
李婉娘却是万分的好奇,到底是何物竟然让母亲如此失态?她顾不上大家闺秀的仪态,轻提裙裾,往前一探,不过一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不过的银簪,甚至有点陈旧,丝毫看不出有何出奇之处,小丫头的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母亲喜欢甚好。”
“钰儿费心了,为娘甚为满意。”王钰不知道秦月为何流泪?或者突然间触景生情,这支银簪对于她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有一个深藏心底的秘密,或许还有一个直触心底柔软的故事吧。
此时婉娘这个小丫头顿时感觉有点尴尬,他万万没想到王钰事先已经备好了礼物,而自己却空手而来,实在有些突兀,然而小丫头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只见她一改温婉乖巧的模样,俏皮的眼睛一眨,碎步上前挽住秦月的手臂,亲热地往她脸上献上香吻一枚,眨眨眼无辜道:“母亲,此乃婉娘的礼物,母亲称心否?”
“呵呵,婉娘的大礼,我生受了。”秦月轻轻地拂着她一头柔顺的青丝,满脸地宠溺,道,
“钰儿,你虽暂居篱下,却不可堕青云之志,亦不可妄自菲薄,需得勤读诗书,明达而至理,不可懈怠。”
王钰顿首道:“母亲训诫,孩儿自当铭记于心。”
李府美婢遥领在前,王钰与婉娘默然跟随于后,二人绕过了长廊,径直入了花园之中。
王钰一眼望去,脚步不由地放缓,但见一簇桃树放得正艳,衬托着一头撒欢跑入桃林的婉娘,只见她身着绛色深衣,深衣更多两卷,由下至上环绕,寥寥直至玉肩,一头凤髻一半脑后一半额前。前番不及细看,如今花映着人,肤如白雪,眉似远山含黛,最美那抹朱唇,薄薄的,带有别样的魅惑。
宛如一个精灵,真美!
府内花园甚大,两侧各有数顷,其间又有小亭,碧溪,假山,婉娘犹如脱出牢笼的百灵,在桃林之中肆意地穿梭与欢笑,王钰心中暗赞,却听到“呵呵”银铃般的笑声,“三哥,你快快来追婉娘,哈哈!”
王钰闻声,沿着小道步入小亭之中,漫眼而观,但见六角朱亭孤悬于碧溪之上,溪中游鱼往来,竟然是不少黑白相间的锦鲤等名贵鱼种,再细辨亭中,见到石几琴台。
正趁其不备,王钰的鼻尖弥漫淡淡迷香,伸手之间已有香囊在手,不经意间手指莫名一抖,竟然触到一丝微凉,凉意转瞬即逝,淡漠化入手心,
王钰心中颇为窘迫,漫不经心地转首看到婉娘的側颜,只见她脸颊浅红漫至耳根,微微失神。
清风徐徐,婉娘发髻上的丝带随风飘扬,自己的所行皆落入其眼中,她明眸悄然流转,睫毛几番闪烁,心中浅尝则止,驻足亭边,放眼望着身前桃林。
难为这个既聪慧又敏感的女子,红一片,落一片,少女芳心悠悠,却不知何解?
难言少女心,人面若隐,桃花未艳,徒留春风相映红!
王钰蓦然顿住,心中一紧,他早非对爱情懵懵懂懂的年纪,时下正有女子向心仪男子投赠香囊之事,莫非婉娘对自己-
他紧蹙着秀眉,俯视着片片乱红飞绕,思绪万千,偶然瞟到院落一角,疾步而去,匆匆而归,手中却多了一只竹鹤,端的是王钰前世心灵手巧,不过旬时便编制竹鹤一只,轻轻放入婉娘手中。
尽皆不做声,气氛微妙,半响,王钰幽幽一叹道:“多谢小妹赠礼,此乃为兄回礼,孤云野鹤,志不在此。”
婉娘身子微微一震,徐徐回过头来,眉色淡定,眸子深处却闪过一丝忧伤,那犹自抓着裙摆的指节却陷得深深,她明白自己的年纪,怕是不过两三年便将并笄,身为李氏女郎,一旦并笄,上门提亲者将多如过江之鲫,至多再过两三年就会出嫁,而永远没有机会给喜欢之人表白心意,然而他们现在是名义上的兄妹,伦理世俗是横跨在他们之间的鸿沟,然而她的心开始无所适从,只要与王钰呆在一起,情绪就会被他的一举一动所左右,即便不能走到那一步,只要静静地呆着他的身边,未尝不算一种幸福,“三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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