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布把朱玄欲与孙家结盟抗荣的事情向五姑娘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但五姑娘面上并无太多欣喜之色,她微微点着头,半晌才问道:“我私下里让你探听的事情如何了?”
陈布赶紧说道:“哦,我假意跟刘望平、杨义等人交好探听其意图。果然如五姐所料,他们蛊惑老爷正欲对咱们不利呢!我听他们言中之意,似乎是要劝说老爷联络各地豪强收夺咱们荣兴府在各地的商号庄园为己用哩!”
五姑娘听得是冷笑不已,孙全搞的这些小动作,前头已有了湖广的地方官府为难她在各地的买卖,但陈布的密陈还是让她气愤不已:“自己跟孙全作结发夫妻二十余载的情谊,到头来还抵不过杨义、刘望平这些个小人的几句谗言吗?”她的眼睑垂下来,目光幽幽而动,突然“啪”地一击案,壶儿、盏儿、砚台都跳起老高,直唬得陈布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五姑娘掩饰着心里极度的矛盾,焦躁地在殿中来回踱着,半晌才走至陈布面前问道:“他们背着咱们还有什么密谋的没有?”
陈布摇摇头,说道:“其他的消息就没有听说了。唉,老爷他真实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他?他又几时聪明过?”五姑娘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极力压抑着冲波逆折的情绪,茶水入喉只觉得又酸又涩,吃力地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待我料理完江州的事情再回去收拾他们!”
“是……”陈布嘴里虽然答应着,但身体却没有动弹。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五姐,我倒是觉得江州的事情可以暂且放一放,老爷那里的事情却是刻不容缓的。这万一……”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这些人脾气性格怎样,我岂能不知道?王知节、高季左,人杰也。现在不对他们分而治之,必有后患。孙全虽有大志,但生性迟疑,必不会现在行动。”五姑娘挥手打断他的话头,又赌气似的说道:“我还就不信了,我们这二十年结发夫妻的感情还真就比不过那个二五仔的一条三寸不烂之舌么?”
陈布还想再说,但瞧见五姑娘紧咬牙关,强抑着不让眼泪迸出,也就知趣闭了嘴推了出去。半晌,这妇人粗重地透一口气,把这泰兴府的府主叫来,吩咐道:“明儿,就叫各位大人来这里,咱们商议一下平叛粮饷供给的事情。”
先前,曾泰已经对茅良卿、曾广恩、高季左、王知节等一干江州府的头脸人物言明了,眼下国库空虚,朝廷的财力只能支持北线军马的军事行动。至于东线宋军的后勤供给,朝廷作保,将越水六郡的庄园、田产质押给荣兴府,委托他们提供兵马所需的车仗粮饷。这样一来,五姑娘就成了大家的衣食父母了。所以,第二日一早,众人就按照约定一齐聚在泰兴府上,与五姑娘商量兵马入越水平叛的事情。
众人在花厅上相互寒暄一番,分主客坐定。五姑娘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诸位大人,近来江州、湖南的战事屡屡奏捷,诛杀贼酋,规复失地。那越水逆贼现在已经是七零八落,四分五裂,逃回越州苟延残喘。朝廷欲乘胜在东、北两线大举进兵入越,务必犁庭扫穴,以彰天讨!朝廷差我为使至江州正为此事。至于官军自江州入越平叛以后行军打仗,攻城拔寨的正经大事自有各位大人们指挥调度,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兵法也不必过问。今日烦请诸位大人过来,就是探讨进军越水后大军的后勤供给事宜。”说着,她看定了旁边的曾泰,问道:“曾大人对此还有何见教呢?”
曾泰低头吃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才缓缓地说道:“眼下平叛的战事正如孙夫人所言,已经到了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时候啦。前者,官军在江州、湖南大破叛军,梁平、常化之等贼酋纷纷丧命伏法,越军的主力已经不复存在,残众败退越州,人无斗志,兵无战心,已呈败亡之象。今以官军之威,击疲惫之众,如迅风之扫秋叶也,越水六郡自当卷席而收。”说到这里,他把话锋一转:“自梁平作乱以来,岭南之地兵戈四起,战斗不休,以至于城镇化为丘墟,百姓饱受涂炭之苦。幸赖陛下之危,将士奋勇,驱除越贼,恢复失土,使我朝龙兴之地转危为安。目下,叛贼余众既已呈土崩瓦解之势,平叛官军宜应酌量裁罢。可令各军罢撤冗余之兵马,令其各还乡里。一则可充实户口,休养民力二则可免钱粮供给转运之繁巨,此乃汉高祖休养生息之道也。”他略略顿了顿,忽然对茅良卿亲切地笑道:“请问茅大人,您对裁兵撤勇有什么高见呢?曾某人一定转呈皇上。”
茅良卿本就是一个无用之人,最是厌恶这些案牍劳形的物什。但五姑娘要商议平叛的事情,他作为整个江州府的主事之人,又不好搪塞轻慢上差,只得硬着头皮来了泰兴府。此刻,曾泰有话问他,不容他回答,但他对此又是一问三不知的,脑袋里面“嗡”地一响,心脏急跳,冲得耳鼓哔哔直叫,脸色立时变得雪白,膝间一软已然跪了下去,颤声说道:“臣……恭聆上差训示。”
高季左和王知节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把目光盯向曾泰,起身大声问道:“敢问曾大人,以为江州兵马应该裁撤多少为便宜呢?”
“茅大人请起,你们也都坐下……”曾泰起身笑眯眯地把茅良卿扶回座位上,说道:“诸位莫要误会,这裁撤兵勇的主意绝非是曾某人的意思,不过是传达朝廷的旨意而已,还望各位能够体谅在下的苦衷呐!”
茅良卿听到了这里,绷得紧紧的心又是一缩,赶紧声明道:“先前,高先生入京,陛下将江州平叛的一切事宜均交由高先生处置。在下是懂规矩的,所以对于平叛军事并不多加过问,唯先生裁决是从而已。所以,对于裁撤兵勇一事,并无甚见解,只听高先生处分便了。”说罢,看了高季左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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