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雨渐歇。
河水清澈,河岸两侧的石隙里,积水顺着流淌,汇入河中。
石桥古旧,成一拱月状,搭在河面上,也不知遭受了多少年的风雨细磨长满了青苔,色彩斑驳,难看非常。
桥下有一石洞。
就见一匹黑马正埋着脑袋不停围着一个昏迷的少年来回走着。
少年双唇泛乌,双目紧闭,正是燕狂行。
他旁还有个小乞丐,就见她洗的白净的手中抓着一把不知名的草叶,一一放到嘴里,嚼碎成渣而后敷在燕狂行腹部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看着燕狂行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她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走到河边,她看着水中的倒影,星辰似的明眸有些出神,原来一路亡命奔逃,那原本满是泥垢的脸竟被冲刷的干净了许多,露出一张娇美清秀的面容来,姣好的似那杏花微雨时节的风、雨、花。
然后,垂泪不止。
脑海中回想起之前一幕。
就在燕狂行与云梦仙子厮杀之际。
她看着自己的娘一口口撕烂了柴玉关的脸,嚼烂了他的舌头,啃去了他的一只眼睛,可并未杀他。
“我不会杀你,你不是喜好修饰自己么,你既然好你这张脸,我便毁了它……哈哈……”
对一个人来说,死或许并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生不如死,而毁取一个人最在意的东西,那无疑是更加痛苦。如柴玉关这般喜好享受的人,他最怕的便是死,所以他绝对不愿去死,而活着,用一张丑陋可怖的嘴脸活着,眼耳口鼻已毁,这般活在世上,才是最残酷的报复。
她清楚的看着自己的娘咽着嘴里的血肉,慢慢看了过来,母女目光晃动,对视中,竟然沉默了下来。
终于。
“丫头,娘大仇得报,余愿已了,从今往后,你可就要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了。”
印象里,自懂事起便视自己为野种,日夜打骂自己,憎恨自己的娘,这一次居然前所未有的柔和、温柔、怜爱。
柔和的语气,温柔的面容,怜爱的眼神,以及涌出的似决堤般的泪,曾几何时她只以为母亲是没有泪的,她从未见母亲哭过,只听过笑声,狞笑、冷笑、以及饱含怨恨的笑。
那笑声比哭还刺耳,让她时常惊醒。
她原以为自己一生都会活在仇恨里,因为地上的这个男人,这个她本该称作“爹”的男人。
可现在,她颤声道:“娘!”
她也哭了。
“莫哭,哭什么,你得笑,你得笑给这天下人看,只有笑,他们才不会欺负你!”
妇人长呼着气,静静躺着,听着外面的厮杀,然后沙哑道:“还有,莫要轻易相信他,莫要什么都给他……还有,好好去活……别恨为娘……”
一生怨恨,至此方终,妇人望着眼前随自己颠沛流离的女儿,这到底还是自己的骨肉啊。
外面的厮杀停了。
一条白影飘了进来,便在对方惊骇于地上柴玉关的惨状时,只见原本四肢已折的妇人倏然如一颗石头般自地上弹起。
“贱人,你的心头好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可否满意啊?哈哈!”
她浑身溢血,筋脉齐齐浮出体表,血管迸裂,无数血箭朝着云梦仙子激飞而去,舍身一招。
“丫头,走!”
这却是妇人最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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