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十五年,京师江宁县,木屐巷。
正值晚秋时节,时近傍晚,巷子尽头小小的一进院落里,院门虚虚掩着。
门缝内,阵阵烤鸡的焦香味儿徐徐飘出,混在萧索的秋风中,不多时,就散遍了整条巷子。
院内,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身着布衣短褐,头下枕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翘着二郎腿,躺在院内正中架起的篝火旁,闭目养神。
“小师叔,我回来了。”
院门被人信手推开,发出一阵难听的吱呀噪响,一个和院内少年的年纪不分上下的少年手里拎着一小坛江南春,脚步轻快的走进院子。
躺着的少年郎鼻子轻轻抽动了两下,一翻身坐了起来,朝来人招手道:“清流?快来!快来!我可都等你半天了!你看看,鸡都烤得熟透了。你跑哪儿去了?怎么才回来?”
冉清流走上前,无奈地叹着气把手中的酒坛子递给少年郎,给自己辩解说:“小师叔,您行行好!我回来的够快了吧?西关街离得虽说不远,可人多的跟什么似的!我这前后也不过走了两刻钟而已……”
“哎呀,行行行!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少年郎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一把接过酒坛,信手拍散了泥封。酒香顿时四溢,单只是闻一闻,便觉得骨头都酥了。
冉清流在少年郎身侧跪坐下来,转了转穿着烤鸡的树枝,似是随意聊天似的说:“小师叔,您听说了没有?市井都在传,说朝廷似是又有罢废征辟,重开科举的心思。”
“市井何时敢胡乱传这种事情?”
少年郎瞥他一眼,抱着酒坛子灌了一大口,不往心里去的浅浅笑着。
“清流啊,我跟你讲。这可是天子脚下,赤县重地,不是小小的留光寺。你说话要注意些!小心一句话说错,脑袋就没啦。”
冉清流委屈地眉眼都皱在了一起,“小师叔,不是我想跟您唠叨。师祖临走的时候,再三交代过我的。要督促您好好读书,早日入了仕途。您整日这幅散漫样子,我可怎么跟师祖交代!”
“哎,打住,打住,打住!三句话不离老头儿!你那么喜欢听他的话,他跟着燕王去北平府的时候,你就该跟着一块儿去才对啊!非粘着我做什么?”
少年郎不高兴地把眉毛皱了起来。
“要我说啊,老头儿是哪儿哪儿都好,唯有这一点是真不好!须知,只有乱世才需要枭雄,譬如洪武皇爷,那就是时势所造的一方枭雄!可现在是盛世,盛世只需要顺民!顺民你懂吗?国朝初定,人心思安。正该轻役薄税,养民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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