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有些纳闷,说:“这不才刚过淮安吗,怎么就到黄河了?”旋即想明白了,“你瞧我,把黄河改道这事忘了。”
“怎么,你知道黄河走哪边?”张婉秋冰雪聪明,从李牧的话里听出了异样。
李牧赶紧编排了理由,“我以前看史书,黄河是入渤海。这什么时候改的道,从淮河入海了?”
“故宋建炎年间,为抵御金兵南下,所以将黄河堤岸掘开。自此黄河就夺淮入海,你这史书还得多读。”张婉秋解释道。
“娘子教训的是。这宋朝也真是的,打不过人家就干这种丧天良的事,不妥,大不妥。”李牧说着就摇了摇头。
掘开黄河,比外敌入侵的祸患大多了,最后倒霉的还不是那些土里刨食的老百姓。外敌入侵,危害一代;掘开黄河,荼毒数代。李牧虽然是贪钱,但对于这点还是很明白的。
一路上,李牧悉心教导妻子算术。张婉秋学的挺快,快到京师的时候,按照李牧的估算,大概有初中水平,这就够用了。
十月的北方大地,已经很是寒冷。李牧在马车中裹着被子,冻得直哆嗦。他小心翼翼掀开马车的帘子,生怕冷气进来,瞥了一眼外面。青灰色的天幕下,落叶在寒风中不停起舞,路上行人俱都穿得厚厚的,来往匆匆。远处高大的城墙出现在天际,京师到了。
李牧这一行人,在到达通州后,沿着通惠河向西一段之后,就因为河闸过多,行船太慢,直接靠岸找了家马车行,雇了几辆大车走陆路。
让李牧惊讶的是,李家的那座老宅竟然在西城,皇城脚跟下,灰厂小巷西边的一条胡同里面。真不知道自己祖父是怎么想的,在这内城买了一套宅子,还紧挨着皇城。
院子有些破败,但打扫了一番还勉强看得过去。两进的四合院布局,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算得上不错了。
李牧问过陈管家之后才知道,这是十年前自己爷爷还活着的时候,花重金买来的。
当时这座宅子是出了名的背官运,先是被赐给了一名伯爷,后来伯爷被除爵。后赐给了一名侯爷,侯爷断了子嗣,除爵。再之后赐给了一位督查院御史,结果御史倒台。走马灯似的一连换了十三任,都没能善终。谁住进这里谁倒台,后来达官显贵们都不愿意住在这座宅院,怕沾上霉运。官府索性就将其发卖出去,价高者得。
饶是如此,这座宅子也价值不菲。只是不知为什么,买了之后就一直也没住过,每年还定时派人过来打扫修理,可能也是怕沾染晦气吧。
现在,李牧就傻兮兮的搬了进来。不过这座宅子在李家手上已经过了十年,尽管没住过,但也许会有所不同吧。
赵得助跑了进来,“少爷,少爷,打听清楚了!”
李牧冲着他说道:“站住!谁让你这么没规矩的。没什么大事不要这么慌慌张张,这里是京城,最讲规矩,不是咱们可以撒野的杭州。说吧。”
赵得助低头听完训斥,回答说:“打听到那个李阁老的住处了。少爷您猜猜在那儿?”
李牧用脚踢了一下赵得助的屁股,“少跟我卖关子,直说!”
“嘿嘿,这条胡同就叫李阁老胡同,咱们家西边的邻居就是李阁老家。”
天下无巧不成书,李东阳居然就住在李牧家这座宅子西边。
“夫君,咱家的箱子里怎么少了一张银票?”张婉秋背着手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李牧从这笑声里分明听到了阵阵刺骨的杀气。
“娘子,我,我真的没有偷拿。”
好死不死的,此时陈管家来了,说:“少爷,事办妥了,那批新家具的订金已经下了。这是对方开的收据。”说完就将一张收据递了过来。
张婉秋一把接过那张收据,瞅了两眼,“好呀,李牧。是谁说的以后我管钱来着?这才几天啊,你就反了天。这么大一笔银子都不跟我知会一声!”说着就将背着的另一只手露了出来,只见一根花花绿绿的杂毛掸子,煞是好看。
李牧的右眼皮不听使唤的跳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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