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怒道:“来人,代我将这小贼给揪了出来!”他新为盟主,众人自是听他号令,可愣是台下兵将数万、找了半天却是未找出个人影来,只是这一番寻找,大家扭头转身、噪杂纷乱,军容自是不整。那袁绍又骂:“你躲在人群中不敢出来,还说自己不是小贼?”
那人又是哈哈一笑,说道:“袁公左一句小贼、又一句小贼,在下若是不肯相见,岂不应了这小贼之名?”众人循声望去,遥见一人落足在一面高高的帅旗之上。只见那人白衣长襟,束发披肩,两脚踏立于帅旗的顶端弹丸之地,他右手叉腰,左手执着一柄丈余的长兵器。赵云方才听得这人音声,心中已是大颤,这时见他现身,举目望去,却是因得相隔太远,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而曹操等人立在高台之上,虽是瞧的真切些,一时之间也是看不清楚。但曹操老沉练达,见得此人能于这千军万马之中现身挑衅,想来也是西凉军中极厉害的人物,便高声呼道:“无双吕布、刀狂张辽、铁胆华雄、陷阵高顺,阁下是哪一位?”那人谦笑道:“曹兄法眼如炬,在下正是吕布,数日不见,你可安好?”
曹操眉头微皱:“董卓帐下有吕布、张辽、华雄、高顺四将,皆有纵横天下之勇,这吕布更有惊天泣地之能。此前我行刺董卓失败,便是这吕布坏了好事。不过这吕布有勇有谋,怎的今日冒这般大险,现身于千万人面前、只为得出言讥讽众人?”他心中生怕有诈,便拱手笑道:“托吕将军的福,曹某身子好的很。”
众人早是耳闻这无双吕布的威名,但见之者甚少,只见那吕布端立旗顶,居高临下,黑发白衣迎风飞扬,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雄伟风姿。这天人一般的身影,无论文武兵卒,心头皆是暗暗佩服。将帅中不乏有关羽、张飞这等自命武绝天下、从不肯示弱服人的高手,但见得吕布这般的慨然风度,心中不免一声长叹。
曹操又道:“君侯既来赴会,缘何不肯登得台来,与诸位旧识畅饮一杯美酒?”吕布哈哈大笑道:“曹兄,你可真是好客。我若登台,你们这数万人马,纵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要将我吕布淹死。”曹操见得吕布不肯上当,正寻思间,又听那吕布说道:“不过大丈夫生当豪勇,吕布既已来之,诸位又以美酒相待,我怎能却人好意于千里之外?来来来,曹兄斟酒,我登台便是!”
话音方落,但见他金影一闪,如那入巢的蛟龙、下涧的猛虎一般,已是堂堂正正的立在盟台上。想那盟台四周高手有如雨林,他竟这般肆无忌惮的登上台来。这份傲气、这份胆量,当真是并世无双、再无他人!他跃上台来,只见得袁绍曹操等人剑拔弩张,台下夏侯渊、张郃、纪灵、曹豹这些各家各主的高手亦是怒目以视,只待袁绍说出一个“杀”字,便群起而攻之。可便是这般风云色窒之际,那吕布只是呵呵一笑,向曹操稽首行礼,说道:“曹兄,我既来了,有劳你斟酒罢。”
曹操虽恨这吕布乃是那董卓行凶作恶的爪牙,但见得他这种“千万人吾往矣”的英雄胆量,不免心生佩服,迟疑了一阵,将长剑收回鞘中,大喝道:“夏侯惇,拿酒来!”夏侯惇素来敬畏曹操,曹操有令莫有不从,当下提了一坛好酒送到曹操身前,也不说话,又跃下台去。曹操拿了酒坛,着手将封泥一拍,又取了自己方才所用的酒樽中,满满的斟了,径自走到吕布面前,双手一呈,道:“吕兄来的仓促,曹某未能备得好酒,且以这等凡品敬你!”吕布眼望曹操,与他四目相对,均见对方目色坚定,陡然一声大笑,仰头便将那樽酒干了,口中说道:“好酒,好酒!”曹操笑道:“吕兄,我与你向为宿敌,你就不怕我在这酒中下毒?”吕布哈哈大笑道:“大丈夫者,生不畏死、敌不畏毒,曹兄乃竞世之雄,又岂会做得这般奸猾行径?再者,曹兄你心知我举掌投足间便可将你杀死,却仍是这般近前赠酒,我若疑你在酒中下毒,岂不是自个儿落了下流,辱了我无双吕布的英名?”
曹操却不再笑,退后数步,又从腰间拔出剑来,直指吕布,喝道:“吕兄,你不杀我、我亦不毒你,咱们已是尽了昔日旧谊。可你杀丁原从董卓,助他秽乱宫室、残害百姓,还好意思说什么无双英名?你这等助纣为虐的狗贼,我曹操恨不能将你斩为肉沫。你今日既是来了,曹某定然不能放你走了!”吕布望着曹操,但见他眼中的坚定愤怒之色,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今日来,能与曹兄共饮一杯,已是人生极大的快事。倒未曾想与曹兄刀戈相见。”曹操冷笑道:“你堂堂一方君侯,不想刀戈相见,到我会盟台上做什么?难道是看热闹来了!”
吕布又是一叹,转身却是手指袁绍,道:“不瞒曹兄,我今日前来,当真是是想为你捧场。想你那日自洛阳城中脱身,好不容易从我军马中留了性命,逃到这陈留之地。若是换了常人,纵是不肝胆俱裂、自此也要胆小如鼠,你却振臂高呼,内练兵马、外散矫诏,竟鼓动了关东十八路诸侯、百万员将士齐聚于此,这份雄略神武,吕某安能不敬?曹兄你看,这旌旗飘扬、枪戈如林,何等的鼎盛威风?这等大军,非得雄才武略者统御不可,缘何你自己不为盟主,却让与了袁绍这等角色?”袁绍心胸本是狭隘,听得他这般的侮辱自己,恼火直是攻心,喝道:“给我将这小贼拿下!”
他话音未落,吕布已将方天画戟往盟台上贯力一拄,放眼众人,怒目而对,道:“谁敢杀我!谁能杀我!”想那盟台乃是花岗岩石累积而成,他这一拄,竟是将画戟入石一尺,此等膂力,天下孰人可比?亏得那纪灵、潘凤、曹豹等辈平日里自诩武功高强,但吕布这么一声断喝,如同那下凡的金刚战神一般,谁还敢上前一步?
吕布又要再喝,张飞与关羽二人已是从台下人群之中跃上台来,双双喝道:“兀那吕布,我兄弟二人来会会你。”吕布虽不识得他二人,但见得他们天庭饱满、双臂肌肉虬结,甚是雄伟,赞道:“好汉子!敢问两位兄弟大名?”关羽张飞二人心想今日正是扬名的好机会,暴喝道:“河东关羽、燕人张飞!”吕布稍稍一怔,道:“好,出手罢!”关羽、张飞二人也不废话,一口猛气从丹田中提将上来,劲贯双臂,呼呼声响,大刀与蛇矛双双穿风而过,直劈吕布。想他二人武功皆是刚猛路子,兵器挥舞之间,劲力自内而外,去势裹挟了疾风劲气,将台上众人的铁甲都激得飞扬鼓动,便是吕布本人,这两把兵器未至身前,胸口已涌上一阵闭塞郁闷感,不由再赞道:“好武艺!”他口中说话,身子却是不让,待得两把兵器劈至自己眼前,双手奋力一举,分向关羽、张飞二人肩头抓去。关羽、张飞二人武功本是极高,兄弟联手、自然是宛若震天惊雷,那吕布正面相敌便就罢了、居然双手来迎他二人长兵器,他二人素来心高气傲、怎能不气?这双劈间劲力更灌,直要将吕布劈成几份。不料吕布双手再攀,在二人兵器上奋力一拍,但听砰砰两声巨响,三人口中俱是咦了一声,后退了数步。
赵云在台下看得清楚,他三人一战即退,看似不分胜负,可吕布这重重一拍看似是寻常至极的以力拼力,但在关羽、张飞这两名大高手的刀光枪影间强行格刃,这时机拿捏之准、分寸把握之精,却是妙到巅毫,世间所有空手应白刃的功夫,也不过如此。那关羽张飞二人倚仗兵器,虽是打了个平手,但论招式、内力,二人皆已败了。
可关羽、张飞二人素来好胜,待得身形方是立定,青龙偃月刀又是一招“力劈华山”,直劈吕布。吕布嘿然一笑,立在原地,双掌平推,却是朴实无华但凝练厚重的一招“愚公移山”,关羽情知世人皆会使的这一招、在吕布使来却是力若万钧,若受的实了,纵是青龙偃月刀这等神兵不断、但自己乃是肉身所成,怕是当场双臂立折,但他向来自负、怎肯在天下群豪前失了威勇?青龙偃月刀奋力斩伐,发出激烈的破空声,直直劈入吕布双掌之中,疾砍吕布面门,完全是与敌偕亡的路子。
吕布何等人杰,怎会瞧不出关羽两败俱伤的意图?只听他笑道:“关兄,今日我只想与你比武较技,若是性命相拼,也须得虎牢关时,你为何这般气盛?”他也不待关羽答话,双掌一分,陡然将阳悍至刚化为绕指缠柔,十指绵绵,顷刻间已是缠上青龙偃月刀,此刀原本厚重八十二斤、这时又被关羽灌注毕身的内力,就算是花岗石也能一劈为二,但吕布就这么的轻指缠上刀锋、关羽的刀势当场立消,难作寸进。更厉害的是,吕布那十指宛若游蛇,瞬息之间已从刀锋攀到刀身。
关羽暗叫不好,心知若是让吕布柔劲再做前攀、击到刀柄,到时内力吐实,自己肯定抵挡不住、被他夺了刀去,便要在天下人面前丢丑了。念及如此,他暴喝一声,左手回力抽刀,右手却是猛然前拍,往吕布手腕上击去。吕布也不怠慢,闲出一只手来,反手一拍。二人双掌砰的一对,关羽手间的虎口顿时爆裂,胸口如被重锤击中,身上所穿的厚重铁片甲也碎了一地,当场红脸涨的发紫,肋骨断了数根,口中狂喷鲜血,竟是跌下台去。
张飞见得二哥受伤,更是暴怒,双手飞卷,将一只丈八蛇矛舞得密不透风,身子竟是借旋力而起,奔雷闪电般直裹吕布,一时间飞沙激溅,吕布方是击退关羽,正是旧力刚消、新力未至的一刻,却仍是不避不让,清啸一声,双手拍出一道不输于十尺铁板的掌墙,迎上了张飞。
那张飞虽是鲁莽暴躁,但见得方才吕布刚掌击退关羽,心知自己内力也定然不是吕布对手,并不是猛打猛冲、蛮勇凶斗,矛影灵动疾划,欲要逼开吕布手掌,可吕布心细如发,又是处此群敌环伺之下,又岂会与他缠斗?不待张飞长矛招法变幻,双手如猿,又是攀上了张飞的长矛。可这张飞倒也彪悍,眼见不能取巧,瞬时便弃了长矛,拳脚齐出,竟是与吕布拼起了招式。想那吕布武功天下无双,在西凉军中虽也有张辽、高顺、华雄这等高手,但毕竟份属同僚,动手较量总有留得情面,不得放开手脚来比拼。今日偶遇关羽张飞,生出许久以来都未曾有的酣畅淋漓之感,竟是收了五成劲力,亦是同出拳脚,意欲与他在招式上分个高下。
那张飞毕竟是刚猛一路,虽是偶尔有灵门拳、长拐腿这等轻巧的功夫,但大多数招式仍是外家门道,那吕布是闲情比试,于他来说、却是全力拼搏。想那吕布尽得天下武功精髓,一招方出、二招便至,二招未尽、三招又随,端的是迅疾无比。张飞受他逼迫,拳脚越打越回,往往只出得半途、便收了回来,六十招之后,已是攻不出寸许之地。再斗得七八招,吕布拳脚越来越快,张飞的黑脸竟是变得惨淡发白,头髻早不知失落到何处、散发飘飞,连平日圆睁的怒目都眯了起来。吕布见张飞已尽全力,掌影一错一晃,砰的一声响,拍在张飞右肩上,张飞大叫了一声,又从盟台上摔了下去。
吕布逼走张飞,也不追击,如岳临渊般立在盟台垓心,笑道:“今日能与两位一战,真是畅快!两位如此武功,怎的穿的这般衣甲服色?依吕某看来,便是袁公账下的颜良文丑两人也不及你们。”他候了一阵,见得关羽张飞二人均不答话,又是笑道:“吕某今日已是尽兴,若是没人再与我讨教,吕某便要告辞了!”袁绍哪里肯容他走?急是呼道:“杀吕布者,赏千金;擒吕布者,赏两千金!”
他只以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却无一人等上台来——众将之中原本有数人对吕布不以为然,只觉得他那天下无双的名号只是自吹自擂而来,要擒杀了他、好在天下人面前立威,可方才见他前斗关羽、后战张飞,亲眼见得他们的武功绝技,终是知晓这盛名之下果无虚士,虽是身处敌对阵营,但对吕布哪敢还有半点轻视之意?至于夏侯惇、夏侯渊这类高手虽是不惧吕布武功,但曹操敬他豪勇,不想在凭得人多势大灭杀了他,故而那袁绍连喊数声,却是无人应得。
这一时,但见得白影一晃,一人如白鹤般跃上台来。这人通体白银亮甲,手提一把亮银白枪,正是赵云,但见他英气四溢、形势威勇,倒也不输吕布。他一上得台来,吕布便已瞧清他的模样,目中露出从来未有的惊疑之色,可讷讷了半天,却是说不出话来。赵云亦是望着他,目中尽是悲愤之色——大师哥,这数十年间,我一直敬你慕你,今日终是见得了你,你却成了世人口中的大奸大恶之徒……我早就听闻董卓账下有一名吕布的恶贼,但始终以为是同名同姓的误会,但偏偏为何便是你!大师哥,你昔日要匡扶君王、安定百姓的梦想呢?……
他候了好一阵,却见得吕布目中柔色流转,又是心想:“大师哥,过去种种,可是有何苦衷?眼下如此众人,你不得言说?……好,昔年常山之上,我与你枪戟共舞,今日便与你一战,探一探你的心意。”但见他手中长枪冲天,一招“白龙入云”作为起手式,瞬间长枪一晃,已是幻出漫天枪影。
吕布见得赵云攻来,心头一酸,旋即却是放声大笑——师弟,数十年未见,本该把酒为欢,你却引枪攻我!这俗世万千、恶名滔滔,尽以我为天下恶贼,我全不在乎,怎得连你也不信我!……好,你既以当年普净师父所授的白龙逆鳞枪攻我,我自不能怠慢,且以这神鬼方天戟应敌,试试这些年来你的武功长进如何!”他心随意至。画戟持在手中,横扫斜劈、大挥大舞,金光闪烁、大风狂暴,极尽兵器之能。瞬时间,他二人金戟银枪交错缠绕,一个恰似金蛟、一个宛若白龙,身形招式均是变动奇快奇猛,忽而在上、忽而在下,风声厉耳、时有兵器交击之音,火星四爆。斗了一时,赵云枪势下沉,如钻地猛虎一般专打吕布下盘。天下高手,擅于下路者自是不少,单是那滚地堂的武学就不下百门,可赵云内力雄浑,招式又不拘囿于天下武学形制,前一刻还是扎刺点挑,下一刻已是枪影一变,缠圈扑搭,任性而为。
那吕布亦是随之使出下盘功夫,不过他身材高出赵云一头,又素来不肯人前低头,那金戟自然不能全然下探。便是如此,但见他金戟大开大阖,高举低刺,长打短靠,交错之间,竟也抵挡住赵云暴雨梨花的攻势。再斗了一阵,他见赵云仍使下盘路数,心中不由思忖:“赵师弟精晓天下枪法,或暴雨梨花、或晴空入云,所长者不下万数,早年他变招极快,此刻下路不成、便应改攻我中、上二盘,怎的形制不变、尽指我悬钟、照海二穴?……悬钟照海,悬钟对明月,照海匡计时……啊,师弟在借招法,拷问我这骂名之实呢!”他既已晓得赵云用意,金戟堂堂正正、直取赵云银枪中心,正是一招“问心无愧”。赵云枪影如电光一闪,斜斜攒他腿上漏谷、阳辅二穴——这自然是“意漏云谷志,阳关殊清辅”之意了。吕布哈哈一笑,金戟再变,架住赵云银枪,稍一勾住便一缠既分,戟势如那江海浪潮一般滔滔无绝——他已用这招式应答,正是那“惊涛千万里,无乃见常山”。二人翻翻滚滚,只以枪戟间的招式问疑解答,心中的疑窦与恼怒渐是消散,仿佛又回到了数十年前光风霁月的常山上,虽是对敌,枪戟你来我往之间、竟有了默契之意。
台下众人只瞧见他们枪法戟法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似狂风又似细雨,莫说是二人以招式问答的机锋,便是破绽都寻不着一个,只瞧得心神驰往,看到精妙处皆轰然喝彩。想那公孙瓒为赵云主公,却因他言行耿直而一直不喜,只遣他做粮草官这一类的闲职,少是见他显露武艺,今日却见他酣战吕布百余招,非但不败、隐隐然竟有分庭抗礼之势,不由得分外得意,高声向袁绍等人说道:“这位赵云将军,乃是我公孙瓒账下的第一勇士!”袁绍失了面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又嫉又恨,怒道:“张郃、高览,你二人也上得前去,让天下英雄看看我袁本初治下的兵将!”张郃高览二人心如明镜,晓得自己与吕布、赵云相差太远,这般贸然上前,徒然赴死只为小事,只怕要一招而败、反而是给袁绍丢了面子。他二人原是迟疑,但听得袁绍一呼再呼,二人相视点头,双双持了兵器,杀入战圈内。
赵云与吕布酣战良久,也已明白吕布心意,原是想故作败相,让那吕布脱身走了,此刻见得张郃、高览二人杀上前来,心神一凛,长枪应意而为,疾点吕布腋下,待得欺进吕布身前,右掌顺势上翻,却是一招“功成身退”,那吕布旋即会意,左手反扣,双掌一交、啪的一声,二人身子均是倒飞而出。
那张郃高览欲要追得吕布,却见吕布借着后退的势子腾身而起,大笑道:“今日畅快!告辞了!”他武功样样皆是天下无双,既然有意想走,又是何人能留得住他?只见他的金甲身影在关东军士头上腾挪提纵,纵是有人拿枪矛攒刺,也不能缓他分毫。不过顷刻间,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天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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