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走了半个时辰,老胡公突然停下脚步,一指前路,道:“老朽便送到这,往前再走两三里,便可出林,亦是赵家村之所在。”
方兴循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山丘,正是昨日自己和茹儿被赵叔拆散之处,回忆昨日,心里又觉不是滋味。
“晚辈就此告辞!多谢昨日……”
“行了,啰嗦嗬!”老胡公摆摆手,“恕不远送。”
方兴心知老胡公生性洒脱豁达,不喜客套,但自己却不能少了礼数。于是扑通跪倒,朝老胡公叩首再三,起身便走。
“小子站住!”
老胡公叫住方兴,好一会不见对方回头,便两步走上跟前。
“噗嗤”一声,老胡公哑然失笑:“嗬!小子流甚么泪?女娃似的,给老朽哭丧送终嗬?”
方兴赶紧用衣襟抹了抹泪痕,道:“恩人还有何吩咐?”
老胡公也收敛了笑容,一脸郑重:“小子,老朽有话问,你好生回答!”
“诺!”
“你夜闯进彘林,今晨又匆匆出林,期间发生何事?”
方兴没想到老胡公竟明知故问,挠头道:“晚辈被老彘王追杀,遇见恩人救命……”
“一派胡言!”老胡公面带怒色。
“这?”
“老朽问你,彘林里荒无人迹,何来恩人?”
“是也!无有恩人!”方兴何等聪明,自然会意对方不愿暴露身份,“我昨夜为老彘王追赶,误入彘林。幸而死里逃生、安然无恙,在树上睡过一夜,又误打误撞出得林来。”
老胡公沉吟片刻:“既如此,你切记三缄其口!走罢!”
方兴连连称是,转身离开。走了数十步后,再回头观瞧,已然不见老胡公踪影。
拐弯抹角,出了林子,便到了山包之上,放眼望去,赵家村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又见熟悉的景象,回想起昨夜的种种奇遇,恍如隔世。
同老胡公短暂相处,方兴内心却感慨颇多:“曾听父亲说过古时隐者故事——拒受尧帝禅让而洗耳不听之许由;渭水垂钓、愿者上钩之齐太公;不食周粟、饿死首阳的伯夷、叔齐兄弟。看来,老胡公亦是隐居于彘林的世外高人!”
又转念一想:“是也,光是老胡公那把锐利的青铜匕首,便非凡器,其身手箭术也非乡野村夫可比,言谈举止间更是器宇不凡。家父常道国人暴动后归隐山林者甚众,老胡公或许前曾是个戎马倥偬、大战戎狄的大将!只可惜,他不愿收我为徒,交臂而失之,遗憾极也!”
方兴一边琢磨,一边低头走下山包。
眼看就要到村子口,突然一只大手拍在方兴肩头,震得他站立不稳。
回头一看,一个壮硕魁梧的大汉出现在面前,脸色黢黑,横眉冷对。
“好小子,我说你昨晚死哪去也,你胆大包天,竟敢去彘林!”
方兴倒吸一口冷气,此人正是赵叔。
“赵叔好……”方兴不敢抬头,又偷偷张望,企图寻找茹儿踪影,却寻不得。
“好个屁!你失踪整夜,你爹都急死了,满处寻你!”
“爹他没事吧?你有找到赤狄……”方兴刚想说赤狄斥候已被老胡公射杀之事,却怕泄露对方行踪,赶紧闭口不提。
“爷换作是你,倒不如死外面还干净些!”赵叔丝毫不留情面。
“你别口出恶言!”方兴生平最恨粗鄙之人,倔脾气上来,咬牙顶回一句。
赵叔愣了一下,他倒想不到,经历过昨晚的数次生死关头的方兴,突然有了如此胆量,敢顶撞自己。
他单手掐住方兴后颈,轻轻一提,方兴便双脚悬空起来。
“放我下来!”
“走,去见巫医!”
“见巫医作甚?我要回家!”
“赵家村祖训,彘林乃赵氏禁地!敢踏足者,定不轻饶!”赵叔咬着牙道。
“我又不是你赵氏族人,凭什么要去见巫医!”
“娘的!小子你该是中邪了吧,敢亵渎神灵!看来是要带你去巫师那祓除!”
“这是大周,朝廷明令禁止民间行巫事!”方兴横下一条心,企图挣脱。
“你找死!”
赵叔勃然大怒,抬起砂锅大的拳头,朝方兴就要揍去。
“爹爹,住手!”
一个银铃般的少女声音从身后传来。
“茹儿!你怎么来了?”二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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