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月到中秋分外明,自古年来复一年。(2 / 2)张大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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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的笑道:“这清酒不如你那宰相府里的佳酿吧?”

“先生取笑啦。想我吕喦儿时遇马祖道一,明示我曰‘此儿骨相不凡,自市风尘物处。他时遇庐则居,见钟则扣’。果不其然!几年前弟子云游京城,在此处得遇先生,那时您一袭白袍道士打扮,正在墙上即兴提诗。”他用眼睛扫视着墙边的几个人,那几个人借着酒力摇头晃脑,附庸风雅,正往墙上胡乱涂着歪诗劣句呢。

“是啊,当日我想收你为徒,度你为仙,特意在此等候,并题一诗于墙上。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乾坤许大无名姓,疏散人中一丈夫。得道高僧不易逢,几时归去愿相从。自言住处连沧海,别是蓬莱第一峰。莫厌追欢笑语频,寻思离乱好伤神。闲来屈指从头数,得见清平有几人。”

“是呀,当时我还执迷不悟。”道士不知是酒劲上攻,还是自感惭愧,脸上掠过一抹飞红,“先生又用了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封妻荫子的黄粱一梦,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使我觉醒。再以生死财色十试考验弟子,更使我大悟大彻。”

异人欣慰地看着徒弟,“黄梁犹未熟,一梦到华胥,黄粱一梦这个法子可屡试不爽。大家皆是好道之人,你兼有仙根,授你道法是水到渠成之事。想当年,我为平羌将军战败躲入深山,机缘巧合遇到东华帝君王玄甫,授予长生真诀、金丹火侯、青龙剑法,才有了今日的正阳子。”

“大哥等等我!”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淘气地围着道士的桌子捉迷藏。那小的甚是可爱,胆大地伸手去摸异人的圆肚皮;大的也不去阻止,只是看着好玩嗤嗤地傻笑。

“衮师,不得无礼。圣人们在研习玄妙高深、不可言明的非常道法呢,凡夫俗子怎好打扰?”刚才作诗的男孩子拉住弟弟的小手。

“噢,这孩子懂得蛮多的,你怎么知道道是不可言明的玄妙之道呢?是看过道家的书喽?”异人眼睛里闪烁着喜爱的神情。

孩子仍是大大方方、稳稳当当地回答道:“当然啦!老子《道德经》开篇即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哦,你是这样理解的。来,孩子,你尝尝这是什么?”异人用扇子一荡,桌上的酒盅平平稳稳地落在扇子上。

孩子郑重其事地双手接过去,像是心知肚明地低声说:“当然是酒了,还能是什么?”他小嘴抿了一口,不觉睁大了眼睛惊喜地说,“这是什么酒?这般香!不像是酒呦。”

“好喝你就多喝些。”道士一直注视着韩偓。

孩子仰头喝下盅中之物,顿时神采飞扬地望着周围,啧啧称奇地指着墙壁,那里仍然有几个人借着酒力摇头晃脑,附庸风雅,正自鸣得意地往墙上涂抹着。

“海里的大鱼飞起来了!它变啦,长出来的翅膀像云一样,是鱼还是鸟啊?”孩子手指着前方,像是看见了什么奇观。

“鱼?啊达有鱼?二哥你在说啥么?”衮师扯动韩偓的手,不知所措地向前看去。

红脸膛摇动着扇子解答道:“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鹏鸟迁徙到南方的大海,翅膀拍击水面激起三千里的波涛,海面上急骤的狂风盘旋而上,直冲九万里高空。小虫焉知大鹏的远大志向!鹏之飞才是自由之翱翔,达忘我之最高境界。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故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若说要建就建百世功德,立万代不朽之名。《南华真经》里写得很清楚,不是你所理解什么玄妙高深、不可言明的道法啊。”

韩偓似乎明白了些,又去目视着前方,“那轮红日旁的诗句是谁写的呀?”

他说墙上有红日,旁边的人们听得真切,有人在悄声疑问:“仁兄,你看到红日了吗?大晚上的,红日在哪儿呀?发癔症了吧。”

听另有人报以讥笑,“什么红日啊,白墙墨迹密麻麻的一片,这孩子八成是喝醉啦?”

不管别人如何说道,韩偓注意力全在墙上,铿锵有力地朗声读道:“天际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际一时红。直须日观三更后,首送金乌上碧空。是谁写的诗?这么美!”

“你知道这人,却不完全熟悉,终日与你形影不离,乃大唐第一完人,玉山樵人。”异人欣赏地看着韩偓,这孩子正在猜测那相识、又不熟的人是谁。

“伙计,给你水钱!”两个修道之人准备离去。

“道长,就是一壶水嘛,不要钱。”肩搭着白麻布的酒保满是敬意地躬身道,“小人颜标原本是读书人,屡考屡败,写出的文章入不了考官的眼,这脑子也累坏了,什么也记不住,落第后无颜还乡,又生活所迫,沦落这世俗之地。我最敬佩你们方外之人,清心寡欲,与世无争,逍遥自在。”

红脸膛一边往葫芦里灌酒,一边调侃地问他:“那就随我回山修道去。”

酒保双手直摆,一脸的抵触无奈,“我家里有老婆孩子,可吃不得那份苦。”

道士站起身来笑话他,“尘心难灭,你还是做你的酒保吧。”

此时异人也站起身来哈哈大笑,“你我还算有善缘,这壶底的佳酿就送给你啦。”

两个人携手向外走去,老者还在叮嘱着,“洞宾,此去巴蜀意在度人,仙材难求啊,我在濠州等你们。”

“老人家,怎么是您?”从后来奔出一人,喜出望外地大声呼喊着。

异人分外镇静,像事先知道似的,“小子,老夫就知道你在后面。今日是路过长安,送我这道友去巴蜀,随后要赶去终南山。你那听息练得如何啦?鞋袜脱去了吗?”

庄义方面露愧色,异人心领神会地安慰道,“无妨,你还在这红尘中打转,心尚未平和下来,磨难煎熬仍有时日,待你回泰山,去后石坞找我。”义方再加挽留,却被两人推迟谢过,只好将他们殷勤地送出门外。

“原来和三公子是老相识呀。”酒保抹着桌子目送着客人,“这酒不错呀,异香扑鼻。”他倒是不客气,操起酒壶一饮而尽。

“原来和庄将军是老相识呀。”贾店主正从楼上送出家人、大将军下来,和尚也目送着那两个方外之人,发出同样的感叹。

大和尚忽然看到有几个人,借着酒力摇头晃脑,附庸风雅,正往墙上泼墨挥毫,他可能是心事放下便来了雅兴,也向贾达发要来笔墨,凑到墙边找个空白之处,略微稍加凝思,刷刷点点挥洒而就。

张直方满口的酒气,高声大气颇有卖弄地念道:“寻常三五夜,岂是不婵娟。及至中秋满,还胜别夜圆。清光凝有露,皓魄爽无烟。自古人皆望,年来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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