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四人刚刚踏进第十四重厅堂,便看到双方正斗得如火如荼。风断、花氏六雄、花伊伊、酒丐、勿戒等中原群豪闯门过厅,一路上所向披靡,魔盟损兵折将近两百人。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群豪便又冲破了一重厅堂。倏地,一个惊大动地的声音喝道:“助手!”这一喝声充满了神奇的力量,场上酣战的双方倏然分开。
天香帅魏然步入众人眼际,但群豪眼中一亮,却是因为天香帅身侧跟着的少年。少年激动地奔到风断面前,满脸愧疚地道:“爹,这……这是一场误会。”群豪闻言一阵震惊,风铃扫视众人一眼,感激道:“风铃在此先向各位英雄陪个不是,让你们担心,风铃很是过意不去。”勿戒蹭到他身旁,叫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风铃望了花伊伊一眼,朗声道:“天香前辈将计就计,成功诛灭残暴不仁的八世天魔,登上魔盟大位,掌管魔盟。”此言一出,中原群豪又是一惊,魔盟众人更是心骇不已。
天魔与生魔明争暗斗,争权夺利之形势,魔盟中人人皆知,人人以此为忧。在他们看来,两大枭雄若要一人倒下,势必将是一场惨绝人寰的火拼。因为这两大枭雄之战,实际也就是魔盟所有人的战争。这三年来,天魔逐渐瓦解了天香帅势力,他们原本以为天香帅命悬一线,可如今没想到的是,天香帅却将天魔除掉。众人更没料到的是,天魔倒下去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平静。但这亦仅是局外人的看法,身经那一战的天香帅、风铃、天香雪美、饮冰蚕等人,余悸犹存。
风断听那卖椰子的小姑娘所言,便断定风铃是被天魔掳了去。群豪得知后,个个气愤填胸,血贲脉张。花无悔将驻扎于海上的一千精英迅疾调回。在风铃与天魔决战之时,群豪一千五百人攻入魔盟。
海岛东部人马与武龙会对峙,不敢擅自驰援,而西部是天香帅之人。生魔与中原群豪携手合作,司空清星、黑无夜岂有不知之理?得知群豪大举进攻魔盟总坛,还以为是天香帅的攻心之计。这么一来,魔盟总坛几乎完全孤立,如何能挡一千五百群豪的攻击?
厅中魔盟高手登时醒悟,跪拜新主登位。天香帅意气风发,纵声大笑起来,笑声良久方绝。群豪心中却惴惴不安,原先天魔和天香帅相互牵制,魔盟实力虽强,却不足为惧。如今八世天魔一死,九世天魔新生,魔盟势力又统一起来。而天香帅野心勃勃,焉知他会不会背信弃义,无视结盟之谊?
天香帅何等精明之人,当然懂得群豪心思。他哈哈一笑,朗声道:“魔盟之众听令,中原群豪乃本君盟友,此一战,全是八世天魔结怨所致,以后,本君与中原群豪信义仍在,大家结为友邦,共享安宁。”厅堂顿时欢声雷动,群豪心头暂宽,魔盟众人更是欣喜不已。
八世天魔主张外侵,以致魔盟战乱不断,早为魔盟之众所不愿。如今,天香帅刚登大位,三言二语便化去一场激烈的血战,其形象在魔盟众人心目中立即高大起来。群豪为表结盟之谊,也纷纷向天香帅道贺。
天香帅得意非凡,道:“风铃少侠有功于本君,又深为吾女所爱,本君欲择他为婿。”他扫视了风断、花无悔一眼,呵呵笑道:“风兄,花门主,两位意下如何?”风断和天香雪美也相处了几日,见其对爱于的刻骨情怀,也深为感动,私下自无异义。他担心的是花伊伊。
花无悔暗忖道:“天香帅新登魔盟大位,其声望犹在我之上,双方又结盟为友,我若断然拒绝,恐极不妥,只是,我又怎能委屈伊儿……”他不由瞥了爱女一眼,却听花伊伊柔声道:“天香妹妹数次有恩于夫君,情真意切,这是他福缘。何况由此一来,中原、魔盟结为百年之好,这等良缘,公公和爹还犹豫什么呢?”言毕,嫣然一笑,娇羞无限。闻言,花无悔心中一酸,以他之意,实不想让爱女尝受半点委屈,但此时此境,他又不得不唯心做出决定。他微微颔首,笑道:“风兄,你意下如何?“他这么一问,即表示自己已经答应。风断望了花伊伊一眼,点了点头,拱手道:“花兄大度,铃儿能得两位娇妻,福缘不浅!”天香雪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但脸也早就羞得红如霞。风铃感激地望了爱妻一眼,适时花伊伊也满目柔情地望着他,四目相对,彼此心意明了。
咔嚓,咔嚓!
花枝应声而落,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坐在案前,运剪如飞。嗯,可以看出他是一位插花高手,且手法异常特别。他先以寒梅为骨干,再巧妙地将樱花接上。这番以樱代梅的新景色,代表什么样的寓意呢?他插花时所有的布局及用色,甚至每一个动作极为完美,恍如蕴含了一套高深的武学在那繁次之中。
花终于插毕,樱花在梅枝上妖娆地笑着。正当他自赏杰作之时,门被人推开。来者一脸惨淡,细观其貌,竟是那个抢了小姑娘金块的青年。可这老者却未瞥青年一眼,叹了一口气,问道:“这移花接本的艺品如何?”青年侧跪在老者身旁,低声道:“很好,时间掌握亦分毫不差。”老者全身流露出一股不平凡的气势,一望而知,绝非泛泛之辈。他满意的笑了笑,沉声道:“你去探听的结果如何?”青年道:“果然不出会主所料,双方已偃旗息鼓,且结为百年之好。天香帅登上天魔大位后,将其独生爱女许配给风铃当二房。”会主?以樱代梅?这老者自是东溉第一大门派武龙会的会主千叶一龙。
千叶一龙笑道:“天香帅野心勃勃,他一旦得势,必容不下我武龙会和中原各大门派,他这一举动,只是自欺欺人。”青年低声道:“幽灵月宫乃是中原武林第一大隐患,也是天香帅最顾忌的敌人,天香帅和中原群豪均深受其害,他们的联合,只是为了共御强敌,以泄心中之苦恨。”千叶一龙轻轻点了一下头,又缓缓地摇了一下头。青年不知其意,心头暗暗担忧,但千叶一龙却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面前的插花精品,他不怒不语,没有人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才是其可怕之处。
青年的心也跳得更为厉害,惶恐莫名。忽听千叶一龙一声幽叹,淡淡地道:“‘以樱代梅’虽有些牵强,然而更显梅骨之挺傲,樱花之妖烧。偷音,你有何看法?”这青年名唤“偷音”,好怪的名字!偷音闻言,强定心神,朗声道:“会主乃插花圣手,即使是枯木残花,也能让它脱胎换骨,娇柔不凡!”千叶一龙轻“哼”了一声,冷冷道:“你让幻忍门主速来见我。”偷音一颔首,立即恭身退了出去。不消片刻,他又推门而进,同来的还有一威不可言的老者。
这老者年约六旬,满脸红光,双目饱含精气。定然是一绝顶高手。偷音和这老者一齐跪拜道:”属下幻忍九郎、偷音参见会主!”千叶一龙斜眸了幻忍九郎一眼,冷声道:“幻忍门主,对如今局势你有何看法?”幻忍九郎默然片刻,声如宏钟,道:“天香帅新登天魔权位,意气风发。为显其威,他第一个目标应是我武龙会。”千叶一龙颔首笑道:“幻忍门主有何妙策啊?”幻忍九郎微微一怔,沉声道:“请会主吩咐,幻忍一门皆愿尽忠效力!”千叶一龙满意地笑了笑,温声道:“门主为武龙会引入血殿数十高手,功绩不小。现在强敌当前,却又要让幻忍门主奔波劳累,本会主心中甚是不安!”幻忍九郎又鞠了一躬,朗声道:“为武龙会效忠,乃幻忍门义不容辞之事,请会主明谕!”千叶一龙哈哈笑道:“幻忍门主,你看这‘以樱代梅’如何?”幻忍九郎凝视片刻,赞道:“不愧是圣手之作!”千叶一龙点点头,嘴角忽露出一丝神秘笑,他道:“本会主就请门主也来个‘以樱代梅’吧!”闻言,幻忍九郎默然不语。千叶一龙凝视他良久,幽幽地道:“田十七也算是你半个女婿,你既能收拢他,却为何不能说服你半个儿子——风断呢?”
楼台上,花伊伊轻捻玉指,一曲荡气回肠,情意绵绵的琴音自她指尖绵绵飘出。风铃悠闲而坐,闭目凝听妙曲。天香雪美身披轻衫,蓝色罗裙,迎风飘来。衣带飘飘,恍如天上的仙子。他温柔地坐在花伊伊身旁,边倾听琴中曲意,边欣赏花伊伊那如仙女拨云拂雾的指法,甚有心得。
情正浓处,勿戒飞奔过来,人犹在五丈开外,他惊雷般的嗓门便粗声粗气地叫道:“大哥,他……他……出事了!”花伊伊按弦止琴,琴音犹在耳际。勿戒一个箭步急冲进楼台,神情慌张,语无伦次地道:“风……他……要和我,不是不是,是……你外公决战。”风铃还未开口,天香雪美已咯咯笑道:“什么他?什么风?像是在打高深谜语一样,你慢慢说嘛!”勿戒一怔,急道:“小嫂子,真的很着急……”风铃却没笑,沉声道:“二弟,是不是爹他老人家出事了?”他知勿戒一直难以开口唤风断“爹”,故说话总是吞吞吐吐,不知所云。
勿戒见风铃为他解了“难题”,立即笑道:“是的,东流第一刀客幻忍九郎,也就是你外公,约风断,也就是你爹,于东残坡的血衫林中比试刀法。”三人闻言皆惊,花伊伊急道:“铃,此时此刻他们比试刀技,其中恐有深意!”风铃道:“雪儿,东残坡血衫林在何处?”天香雪美道:“知道,让我陪你一起去吧!”风铃点点头,对勿戒道:“也好,二弟留下保护好伊伊,我们去去就回。”花伊伊见此刻还担心自己的安危,芳心甜蜜无限,道:“铃,你和幽雪妹妹快去吧,我会小心的。”风铃和天香雪美立如疾风飘逝,花伊伊眼望两人渐渐模糊的背影,忽然想到什么,转向勿戒,问道:“二弟,你是怎么得知此事的?”勿戒正为风铃不要他一起去而闷闷不乐。听花伊伊这么一问,便鼓鼓着嘴道:“酒老儿一大清早便独自去了酒馆,我只好来找风老爹解解酒闷,可他也不在房间。我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酒坛,坛中滴酒不剩,我气得不行了,便将酒坛摔个粉碎,却见桌上有一张折叠的请柬,刚刚被压在酒坛下,我没注意到。展开一看,便知是幻忍九郎下的战书,时间就是今日辰时五刻。”花伊伊轻轻点头,道:“战书在哪里,让我看看。”
东残坡、血衫林,一片萧杀凄凉,朝日似也黯淡了。
能比朝阳更震慑世界万物的是刀,冷冷的刀光冰封了朝阳的温存。刀,自然在刀客的手上。风断双手紧握刀柄,刀身斜指地面。与他对峙的正是东瀛第一刀客幻忍九郎。这两大刀客二十多年前相逢东瀛,今日再次邂逅,只是换在了东残坡。
风断凝视着幻忍九郎,眼中并没有冷漠,他平静地道:“二十年不见,你的‘幻绝刀’境界精进非凡。”幻忍九郎手中握着的正是一柄坚韧不摧的利器——“幻绝刀”。此刀以刀术命名,只因刀与刀法一样,名动武林。
幻忍九郎目光也很平淡,他怅然道:“你我均求刀一生,这二十年,你过得并不如意。”风断毫无忌讳地道:“是的,幸子离我而去,我的灵魂三年之前才回到我的身体中。”幻忍九郎目光闪动,动容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思念着她,惦记着她,她选择一个嗜刀如狂的刀客,生活过得一定很苦。”风断黯然点头,似又回想起和爱妻度过的那段时光。幻忍九郎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她的死,也是她自己的抉择,任何人都无须感到愧疚。”风断眼中已有了炽热的光,道:“谢谢!”幻忍九郎沉声道:“今日,你我公平一战!”风断道:“我想此战并不公!”幻忍九郎一怔,道:“何解?”幻忍九郎随即又道:“铃儿已名动天下,又得良妻美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风断凝视着他的目光,动容道:‘你呢?此刻你并没有放下一切。如果你我还似当年一般,功力相若,那么,今日输的人一定是你。”
幻忍九郎闻言,微微仰目,略瞥了朝阳一眼。淡淡地道:“你眼中也藏有忧郁,是因为我吗?抑或还是别的原因?”风断颔首道:“两者都有。”他稍稍一顿,接着道:“你听说过幽灵月宫曾有一个少宫主吗?”幻忍九郎道:“月无血?”风断颔首道:“是的,他也是我和幸子的孩子,与铃儿同胞而生。可他的性情实在太孤僻……”幻忍九郎纵声大笑起来。目光火炬一般,遥注远处的青山。良久,默然叹道:“幸子虽去,她却留下了两个不凡的儿子,她不愧是我幻忍家族的人。”风断展颜笑道:“她永远是风家的好媳妇、好妻子、好母亲!”两个绝代刀客竟也会为一个毫不啻武且已逝去的女子而伤怀,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呢?
幻忍九郎目光忽一沉,一字一字地道:“无论如何,这一战事所难免……风断,进招吧!”风断凝视着他,半饷,才道:“今日之战的确不可避免,你长我一辈,请你先出招。”幻忍丸郎深知风断的性情,当下也不再推辞,沉喝一声,刀光电闪,霸道的刀劲立即充溢着四空。风断目光一凛,赞道:“好一招‘幻雷炸空’!”挺刀抢上,只听“叮“的一声,两刀相击。随即又听到“当当当”数十声爆响,火花四溅,声震耳聋。两人一个狂,一个傲。人如其刀,刀亦一狂一傲。顿时,谁也不让谁,斗得个天崩地裂,树叶满天。
凌烈刀气急剧扩散,方圆二十丈之内瞬息为刀气所覆盖。此时一条人影突然从树枝上闪出,这人赫然便是偷音。只见他身形如风在林中穿梭,随后跃上一个高岩,消失在石林间。定眼一看,哦,这石林成一“V”形,偷音此刻正跪地向一个枯瘦的老者禀告他偷听到的“情况”。这老者两侧,立有八个神情威武的东瀛高手。再看这老者,只见双眼硕大血红,又无眉毛,看上去令人作呕。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极不寻常且令人胆颤心寒的气息。他藏身之处不仅可以看见两大高手的决战,更能尽瞰方圆一里之内的一石一木。他血红的目光透过红杉的枝缝,以一种怪异地神色欣赏着风断和幻忍九郎的每一刀每一式。偷音已低首沉默着,老者却从未瞧他一眼。良久,才道:“风断不傀是名赫一时的四大刀客,刀术傲而不骄,刀气飘幻虚渺,若有若无,而刀劲却又聚而不散……”偷音开口道:“门主,以你高见,幻忍门主有几成胜算?”门主?这老者一定便是“血狱门”的门主狱残,他和幻忍九郎本是同门师兄弟,但他成名绝技绝不是‘幻绝刀法’,他根本就不使刀。
狱残似乎并未听到偷音的话,过了半饷,又道:”幻忍门主狂而不躁,刀气犹如江水,滔滔不绝,刀劲雄浑惊人,他果不负幻绝刀祖厚望,将幻绝刀的光辉绽放无遗!”就在此时,幻忍九郎一惊,急挥刀猛砍狂劈。立时,枝叶四溅,树干又“咔嚓咔嚓”断开。风断贯气于刀锋,隔空连连遥劈;那四溅的树叶受阻,又纷纷坠落。嗵!嗵!嗵!九棵树倒地,却不见幻忍九郎破树而出,他是被砸死了还是被树干树叶掩埋了呢?
风断刀劲凝结,静静地仁立着,准备发出那惊人动地的一刀。高岩上,狱残十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偷音缓缓道:“门主,如今为之奈何?”狱残神色却很平静,他淡淡地道:“会主叫我等来此用意何在?”偷音沉声道:“一来担心对方使诈,我们作好接应;二来恐幻忍门主顾念翁婿之情,而走错了路,遗憾终生。”狱残点点头,厉声道:”偷音,你去通知东、南,西三方人马,准备出击。”偷音领命,如飞掠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看来,他的轻功的确高妙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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