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西下,夜幕降临。天穹苍茫,肃穆冷杀。
海风冷,流波寒,海面却是一片欢腾。武龙会的船占据水面十里地,各船上明灯高挂,火光通天,映得海面恍如白昼。数十条小船在周围巡视,船上众人手持朴刀,紧张地注视着海面。
“轰隆”一声巨响,顿时,整个大海似乎翻倒。一个巨大无比的浪花在众船中间冲天而起。立时有十条战船覆没,上百号人或死或伤。但武龙会船队并未自乱阵脚,一艘最豪华的大船上传出了雄浑的声音:“各战船迅疾撤出阵外,火药准备。”这声音在轰隆的巨响声中仍隐隐震入众人耳膜。在余波的推动下,立即有十几条战船入弩箭疾驰出三里,另有十几条战船,不断将用牛皮蒙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投向浪花翻起之处。
一个尖角刚露出水面,轰!十几条船撞之既爆。炸药连环相爆,威力强猛绝伦。那尖角上被掀得半空中,却仅是一根粗铁墩,而非海螺怪船。
但海螺怪船内也并非安然无恙,“啊”的大叫声连成一片,数十人尽皆摔倒在船舱中。风铃刚爬起来,船身又是一阵晃动,他立马急吐内息,沉马而下。可船身却如狂风中的柳条,人如何能稳住身形?
震天的巨响一声一声地传来,良久方绝。船中众人被折腾得昏头转向,恍如做了一场可怕得噩梦。风铃扶起天香雪美,温声道:“好险,雪儿,你觉得可好?”天香雪美嫣然笑了笑,点头道:“幸亏你有先见之明,用铁柱当头试探,不然此时我们早在鱼肚里面了。”这时,其他人也站了起来,饮冰蚕已稳住船身,只听她厉声道:“乘势冲锋,船出海面。”各船员一得令,立即分工而行。
风铃却面露忧色,沉声道:“敌人已有防备,饮姑娘何不停止进攻,等上半个时辰,再杀他个回马枪呢?”饮冰蚕木无表情,冷冷道:“海螺号从不无功而返,这是我家历代祖宗立下的规矩。”风铃一怔,立即道:“饮姑娘坚持己见,本也无可厚非。只是,若是这船不幸……”饮冰蚕双睛怒凸,直瞪着风铃,厉声喝道:“住口!海螺号永远不会出现意外,它永远也不会发生‘不幸’。”风铃做了一个耸肩的姿势,道:“在下也是一番好意,姑娘何必如此动怒?”饮冰蚕冷然转身,去监督各船员。
天香雪美手指轻点风铃的鼻尖,娇声道:“我从小和师姐一块儿长大,还从未见她如此动怒过。大家都说她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是一个连血液都是冰冷的女人。”风铃往饮冰蚕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叹了口气,才道:“刚才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你不知道,那一声大喝,吓得我心都险些跳出来了。”天香抿嘴笑起来,她道:“那是因为你冒犯了她的尊严。”风铃搔了搔脑袋,不解地道:“什么尊严?”天香雪美神情忽然转凝重,她低声道:“海螺号被誉为‘永生船’,在魔盟人心中,它更是百折不扣的战神。饮家一族的辉煌和精神与海螺号同生同存。”她缓了缓,默然叹道:“师姐表面看起来冷若冰霜,对万事万物漠然不顾,但他心底深处却极为自尊。她自小就担起延续和光大饮家辉煌的重任,这些年来她也一直为此而努力……我知道她心底很少开心过。”风铃心头笼上一层阴影,正想说什么,便在这时,忽听一个年老的船员喊道:“小姐,目标已经出现。”只听饮冰蚕厉声道:“好,冲上去!”“砰、咔嚓”几声巨大的异响,一艘大船被螺尖撞穿船肚,海螺号船身瞬间冲出海面。大船立即碎成无数块,一百人被大浪尽数吞噬。
风铃透过船镜,看到已有几十艘战船的人登上了岸。还有二十来艘大船却被挡住,离岸还有十来里。饮冰蚕大喝道:“发出信号,实施最后的杀招。”砰砰,两颗色彩斑斓的烟花设上空中。可海螺怪船仍未停下,在海面纵横驰骋,遇物物即毁,遇人人即被肢解。血肉横飞,场面惨不忍睹。不一会儿,天空飘来一朵朵黑云。近了,可清楚看到漫天的飞鸟如云遮天而来。幽幽一声笛声响彻夜空,乌云立向武龙会的船队扑过去。武龙会的人也看出事态不妙,纷纷逃窜。但岸边离乡村、市镇尚有十里之遥。那些“黑色椰子”如雨点般落下,武龙会的人被粘稠的黑油冲激头顶,随即全身着火。武龙会的战船更被大火吞噬……
海螺船又沉于了海里,如水中妖魁,形踪飘忽,若隐若现。
第二日,南岛空前沸腾起来,整个岛上的居民都惶恐不安。风铃再一次与天香帅秘密相见,只是这次不是他去找的天香帅。天香帅亲临海底冰洞,饮冰蚕和天香雪美分立天香帅两侧,洞中的气氛的压抑、沉闷。
原来,天香帅一大早便悄悄地来到这里。此时的他浓眉微皱,似乎忧愁满胸。风铃却不在意这些,他望着海底自由自在的游鱼,目中闪着喜悦的光芒。天香帅盯着风铃的眼睛,似乎要看清眼前这少年到底是怎么长成的。风铃忽移目望向洞壁,喃喃自语道:“这里的风景真美!”他这么一说,天香雪美也移目望向洞壁。
天香帅默然半饷,方冷冷道:“你没有完成本魔交给你的任务……”风铃移首望着天香帅,颔首道:“但我却觉得昨夜之战,无懈可击!”天香帅却冷冷地笑起来,良久,才道:“大火蔓延到了村庄,岛上居民死伤惨重。”风铃眼中闪过一抹忧伤,却一现即逝。他道:“这责任不在我,而在于天香前辈。”天香帅一怔,目光随即一沉,冷声道:“你倒是一个很狡猾的人!”风铃似乎有些不耐,厉声道:“武龙会还有多少人马?”天香帅略微思索,沉声道:“大概尚有两百左右,个个均是一流高手。”
风铃轻哦了一声,道:“天魔那边如何?”天香帅目光陡现厉色,道:“天魔已下令,命司空清星揖拿你。”风铃嗯了一声,沉吟片刻,道:“你想先动手,擒住我,再把我送往魔盟总坛?”天香帅目光闪动,风铃笑道:“这样一来,你可赢得岛上民众的拥护。”天香帅默不作声,风铃接着道:“天香前辈怕我出卖你?如果是你把我抓去,我说什么,天魔都不相信,可要是司空清星将我擒住了,那就另当别论。”天香雪美见天香帅神情严肃,神情立变,颤声道:“爹,难道你真的要……”天香帅望了天香雪美一眼,目中闪出凶光,天香雪美吓得欲言又止。天香帅转首望着风铃,冷冷道:“既然你知晓利害,本魔不得不先动手!”“手”音未逝,他剑指急戮向风铃的“膻中”要穴。
风铃一夜未归,花伊伊芳心惴惴不安,群豪也分外担忧。武龙会船队付之一炬,会众死伤惨重,花无悔立派花金、花银、花铁前往打探。少林、武当也不敢坐视,门中精锐尽数遣出。风断倒是心不乱,他处事从不惊慌,他却到市镇上逛起来。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哎,椰子,卖椰子,又大又甜的椰子,大家快来买呀!”风断走上去,淡淡瞥了卖椰子的小姑娘一眼,问道:“多少钱一斤?”小姑娘一听,仔细瞅了风断半饷,才脆生生地道:“三文!”风断沉声道:“好,来三个!”小姑娘挑了三个大椰子,抚平秤杆,道:“共十五斤六两二钱,就算十五斤六两吧,客官,你给四十六文八钱。”风铃掏出一块银子,淡淡地道:“不用找了!”小姑娘手里掂着这块银子,又上上下下打量着风断。风断抱了二个椰子在怀,另一个提在手中,就像提着一壶酒。刚转身走出二步,小姑娘却叫住了他,道:“客官,你……好象有心事。”风断并没有回首,只是漠然点了点头。小姑娘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客官是不是在找人?”风断缓缓回过头来,两道电光直射向小姑娘清亮的眼眸。
小姑娘忙低下头来,轻声道:“昨日有位少年公子和一位富家小姐来我这里买过椰子。少年公子和大爷很相像,不仅语气动作相似,而且说的话也相同。”风断急道:“那少年公子是什么模样?”小姑娘想了想,道:“他身形挺拔,剑眉星目,脸上常挂着温和的微笑……”风断脸色忽然一沉,冷声道:“你怎知我在找他?”小姑娘见风断神情严峻,语气咄咄逼人,不禁紧张起来。她嗫喏半天才道:“因为,昨日那少年爷子和那位小姐刚走不久,便有一对青年男女急忙跟了上去。后来,又有一个老汉也远远地跟着几人身后,我看得出来,他们不怀好意。”风断神色大变,大声道:“他们是外地人吗?”小姑娘思索片刻,摇头道:“不,他们是岛上的人,那老汉还曾在我这儿买过椰子,那一次他买了很多,是我所做的最大一笔生意,我记得他的模样。”风断点了点头,随手抛出一块硬物,道:“多谢!”那硬块平稳地落在小姑娘掌心,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块金子,足有五两重,小姑娘又惊又喜,慌忙抬头看风断,却没了踪影。
小姑娘怔立住了,可忽然间有一只手伸来,抢过了金子。小姑娘神色大变,急道:“还我……”赫见来人是个青年,正怒视着自己,她被吓得说不下去了。青年把金子左右来回的抛着,冷声道:“记住,以后不管看到什么,不可多嘴……不过,看在你这次多嘴的份上,这块金子还给你。”
魔盟总坛建在海岛中部最繁华的镇上,魔盟琼楼玉宇,瑶池金擞,绵延三里。其构造之独特,建筑之辉煌,毫不比中原皇帝王宫逊色。魔盟大门紧闭,门头挂着一块金扁,扁上刻着四个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南天魔盟!三十六个手持大刀的壮汉雄纠纠地分立两侧,守在门前。任何人,只要稍稍踏进禁区一步,必将被乱刀分尸而死。
忽地,一个魁伟的身影飘然而至,其后,两个脚夫担了个竹架,架上躺着的一人,赫然便是风铃。那魁伟的身影无视禁区的存在,脚步毫不过疑地踏了进来。这人身法奇快,看似只踏进禁区一步,实则,已深入一丈。
三十六名壮汉热血充胸,几十年来,还从没有人敢在这放肆。刀光霍闪,三十六柄大刀铺天盖地狂涌而上。行家功夫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三十六人刀势未发,但刀气逼人,赫然均是一流的刀手。汹涌澎湃的攻势,漫天的刀劲,任你是旷世豪雄,也不可坐视。那身影眼见刀劲袭来,只轻描淡写地一抖衣袍。一道闪亮的金牌平稳飞出,金牌上的两个大字清晰地映入众刀手的眼帘。刀势霍止,众刀手立向两边分开,那魁伟的身影脚步节奏丝毫未缓下来,从众刀手眼前飘过,衣衫并未飘动,金牌忽地在空中消失。沉重的铁门也轰然大开,似乎在迎接这位不平凡的客人。
一入铁门,便知何为宫深似海,厅堂内兰花飘香,香雾袅袅,幽深迷幻,恍似梦境。四人穿过厅堂,经过一条长廊,数十位高手威然而立。也不知转了几道弯,踏了多少级门槛,最后来到一间阴暗幽冷的殿堂。
堂内有一百来人肃然而立,一个满脸黑痣的五旬老者越众而出,深深一揖,道:“生魔,劳你大驾来此天魔阁。属下断无双奉天魔之命前来恭候,失礼之处,请生魔多多海涵!”
那身影赫然便是——生魔天香帅!
天香帅微一欠身,恭敬地道:“请断护法通告魔君一声,就说属下已擒住风铃,准备献给魔君。”他的语音里无丝毫狂傲,充满卑微低下。这断无双乃是天魔座下四大护法之首,闻言轻哦了一声,神情也不由得怔了一怔。他望了天香帅几眼,又向担架上躺着的人仔细瞧了几遍,厉声道:“此子便是身附无极刀叶的风铃?”天香帅拱手道:“如假包换,本魔得知魔君下令捉拿风铃的消息后,便设计将其擒住。”断无双又哦了一声,惊疑地望着天香帅。生魔又道:“护法有所不知,此子对犬女百般纠缠,本魔早就看不过去。因此,一听到魔君指令,便把他引诱至府上,将他擒住。”断无双连连作揖行礼,道:“属下绝无怀疑生魔之意,只是听说此子武功虽也可观,却并不绝顶。倒是他精灵狡猾,诡计多端,很让人头疼。生魔能擒住此子,想必费了一番周折吧?”天香帅嘿嘿笑道:“这是自然,但本魔行事,任他鬼狐转世,也难逃劫数。”断无双细小的眼珠闪烁不定,脸上堆满笑容。他抱拳道:“属下恭喜生魔,贺喜生魔,又为魔盟立了一件大功,属下等是望尘莫及啊!”天香帅狞笑道:“哪里,哪里!”
断无双又望了风铃一眼,道:“他是中了生魔的剑指吧?”天香帅似已不耐,冷冷地道:“他膻中穴受制,断护法何不走近探探他的脉搏?”断无双听出他语气的冷肃,急忙笑道:“生魔请稍等,属下这就去禀告魔君。”断无双折进条通道,天香帅向堂中众高手一瞥了一眼,温言道:“近来岛上事多,各位兄弟辛苦了!”说着,向众人深深一揖。众高手均感惊愕,仓惶跪地拜道:“为魔盟尽忠,属下万死不辞!”天香帅上前扶起几人,朗声道:“快请起,兄弟们无需客套!”便在这时,断无双走了进来。见这等情形,眼中闪过一抹狠毒的目光。天香帅淡淡笑了笑,沉声道:“魔君有何谕旨?”断无双抱拳道:“请生魔随属下同去参见魔君。”天香帅一怔,问道:“天魔不想看看风铃吗?”断无双笑道:“自然要见的,生魔,请!”说着侧身一让,天香帅昂然前行,两个脚夫担着风铃跟随而至,断无双却在最后。
静,这里出奇的静,如同远边黑暗的深处。这里光线幽暗,空气冷飓,让人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地狱。生魔从容地踱步高堂下,断无跪在地上,朗声道:“启禀魔君,生魔擒来风铃。”高堂上很黑,只看到有四团黑影,或高或矮,看不清是人还是鬼。但堂上却有一个声音传出:“很好,生魔!”天香帅深鞠一躬,抱拳道:“这是属下份内之事,请魔君验明正身,担架上之人是否乃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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