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血、田思思告别风断等人之后,一路向北而去。途中,二人不断遇到南往的武林人士,只是二人乔装易容,并未有人认出他俩来。这日深夜,二人进城寻了家客栈住宿。进房之后,田思思撕下面具,愠道:“整日带着它,难受死了!”月无血安慰道:“思思,这些日子人多眼杂,再忍忍吧!”田思思默不作声,月无血又道:“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正欲宽衣解带,一阵敲门声响起。月无血、田思思对视一眼,月无血大步上前,开门一瞧,月无血惊咦一声,颤声道:“田二殿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云中仙鹤田仲。
田仲朗声道:“无血,是不是该改口了?”月无血点头笑道:“是是是,二叔,请,里边坐!”刚进房中,田思思便扑入田仲怀中,哭道:“二叔,这段时日你去哪儿了,我们去洛阳寻你,却……我还以为你……”田仲安抚一阵后,道:“思儿,我们坐下聊吧!”三人坐定之后,田仲凝视着田思思,愧道:“思儿,你大婚之日二叔未能赶来,二叔对不住你……”月无血道:“二叔,事出有因,无血未能及时告知到您和岳父,还望包涵。”田仲笑道:“无妨无妨!江湖中人何必拘束于这些繁文缛节?何况当时情势诡谲莫测,二叔不会放在心上的。”月无血点点头,田仲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思思已找到归宿,也算是了我二位长辈的心愿。”
田思思哽咽道:“二叔,思儿真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话犹未了,田思思又低声哭泣起来。田仲笑道:“思儿,你看二叔缺胳膊少腿了么?是是,二叔曾说过,有空一定会去看你的,只是你们走后,江湖上怪事连连,二叔不敢轻易现身。”月无血点头道:“二叔,您此时现身,也想去寻鳖夺珠?”田思思闻言,神情陡变,抬头盯着田仲,田仲也望着思思,道:“你爹修书与我说,他会跟着武龙会前去。便让我就留在中原,准备东山再起。原本二叔以为你二人也会去,没想到……”田思思望了月无血一眼,道:“无血想去祭拜婆婆,因此……不过此行凶险,爹爹跟着去凑什么热闹?”田仲神情凝重,怅然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爹也有自己的苦衷。你爹知你二人成婚,心中甚是安慰。”
月无血沉声道:“二叔,血殿是二位长辈一生心血,待无血返回中原之后,定会助您一臂之力,让血殿东山再起。”田仲神情一震,惊声道:“真的?”月无血望了田思思一眼,毅然道:“血殿是思儿的根,无血不想思思像水中的浮萍。”月无血曾陪田思思回到血殿,断墙残垣景象令田思思伤心欲绝,他心中便有此想法。田思思凝注着月无血,感动地道:“无血,你不是说过不想再过问江湖之事吗?”月无血颔首道:“待血殿在江湖上站稳脚跟,无血定会退隐江湖。岳父和二叔将思儿托付于无血,无血无力回报。这算是无血对岳父的一片心意。不过,二叔,丑话说在前头,一旦血殿东山再起,无血是去是留,不可勉强。”
“好好好,如此甚好!”田仲热泪纵横,感慨道:“老天有眼,对我血殿不薄!你有此心意,二叔甚是感动。”田思思却道:“无血,二叔倒是好说话!你又不了解爹爹的性子,万一他要把你留下呢?”田仲哈哈大笑道:“有你这个鬼精灵,你爹敢留下无血?”田思思愁容满面,不安地道:“此行凶险,不知爹爹她……”田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生死有命,一切看天意……”田思思身躯微微一震,田仲又道:“思儿,你爹性子虽急,却不是鲁莽之人,我想他此行定无大碍,你放宽心便是。”闻言,二人一阵沉默。
田仲笑道:“时候不早,无血、思儿,二叔要走了。等你二人回到中原之时,南寻也该有个结果了。”说话间,田仲站起身来,田思思又是泪眼朦胧,嘶声道:“二叔,您告诉爹爹,思思想他,让他小心行事,切莫鲁莽。”田仲点头道:“这个你放心。”他望着月无血,笑道:“无血,这个话多嘴杂的烦人精就真的交给你,日子长了,你心生嫌弃不要她了,二叔可不会轻饶你哦。”不待月无血开口,田思思急道:“二叔,哪有像您这样说话的?以后思儿不理你了。”田仲哈哈一笑,道:“不聊了,二叔走了!”言毕,正欲动身,月无血道:“回来之后,到何处找您?”田仲沉思片刻,道:“你二人回来之后,到血殿等我。”月无血颔首道:“好!”田仲转身离去,田思思关上门,见月无血盯着自己,田思思叱道:“看什么,还没看够吗?”月无血神情严肃地道:“思儿,我们去南边见见你爹,好吗?”田思思垂下头,默了片刻,摇头道:“算了,爹身边肯定有石哀和老妖婆跟着,我不想让爹分心。”月无血道:“好,我们休息吧!”
天色阴沉,暴雨将至,街上行人已寥寥无几。一白衣男子和青衣女子并肩而行,慢悠悠地走着,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暴雨毫不在意。二人走了一阵,忽迅疾折入一条小巷内。不想二人身后跟来一个蓝衣女子,蓝衣女子见二人折入巷中,神情一紧,疾步跟了进去。没走几步,蓝衣女子霍然止步,眼前便是巷子尽头,却不见二人踪影。蓝衣女子纳闷之际,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为何跟着我们?”蓝衣女子身躯一震,霍然转身,只见那二人不知怎么到了自己身后。她盯着白衣男子道:“你是谁?”
二人见女子约摸二十七八岁年纪,风姿绰约,容貌极美。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身淡蓝色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让人瞧了第一眼后,目光便再也舍不得离开。白衣男子不答反问道:“你认识我?”蓝衣女子眉头微蹙,冷冷道:“你不是风铃。”她又望了青衣女子一眼,厉声道:“你们究竟是谁?”闻言,青衣女子怒气冲天,冷哼了一声,喝道:“我是谁不重要,为何鬼鬼祟祟跟着我们?”蓝衣女子面色一沉,道:“你假扮风铃来此有何目的?”月无血心喜不已,暗道:“看来她见过风铃,那她一定知道吕丁的下落……”急忙问道:“姑娘认识风铃?我的确不是风铃,我是风铃的同胞兄弟,我叫月无血,我俩来此是想见见风铃的朋友。”月无血和田思思按照风铃指引,找到这座小镇。可风铃一时大意,忘了山村在何处。小镇地处偏僻,人心淳朴,再加上少有武林人士经过,于是二人未再乔装易容。二人整日在街上闲逛,希望能偶遇吕丁。不想一连三日都落了个空。正当两人失望之际,月无血发现有人跟踪自己,心生一计,便有了这一幕。
蓝衣女子却摇头道:“谈不上认识,只是与他有一面之缘。刚才见这位公子与风铃相貌相似,在下心生好奇,便跟了来。二位,对不起,打扰了!”说话间,想从二人身旁走过,田思思却伸手拦住了她。蓝衣女子怒道:“姑娘,在下还有事要办,请让开。”月无血道:“姑娘,我二人来此是想寻一位叫吕丁的朋友。风铃也曾在此见过他。”闻言,蓝衣女子仔细瞧了瞧月无血,道:“哦,原来如此。不过你说的那位吕丁,在下从来没见过。”田思思一怔,望着月无血,月无血又道:“对不起,打扰了!思儿,让她走吧!”不待田思思收手,蓝衣女子三两步快速离去。
见月无血就这么让蓝衣女子离去,田思思气得急跺脚,道:“无血,她一定知道吕丁在哪里,我们悄悄……”月无血摇头道:“倘若她真认识吕丁,她一定会告诉吕丁我们在找他。吕丁想见我们的话,他会来找我们。思儿,耐心等等吧!”此前听风铃描述,月无血知道吕丁状况并不好,此时此刻有点眉目了,他何尝不想马上见到吕丁?只不过他怕强人所难。田思思轻声道:“万一……万一他不想见你呢?”月无血默然半饷,道:“他会来……”田思思道:“好吧!想必他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无血,我俩在这街上逛了三天,这么小的街,我都逛够了。”月无血愣了一愣,望着田思思道:“思思,你想做什么?”田思思白了他一眼,道:“真是个木鱼脑袋。”月无血为难道:“我们去吃点东西吧!”田思思冷哼了一声,道:“现在我一肚子气,怎么吃得下?”说完,侧过身子背对着月无血。
月无血幽幽地道:“二叔让我不要嫌弃你,没想到你却先嫌弃我来了,我要去找二叔说理去……”田思思轻嗤一声,喝道:“你敢?明明是你无情无趣,却怪我……哼!”月无血道:“好啊,终于说出真心话了……哼,一个没有血的人怎会有情有趣呢?”田思思转身,怒目一瞪,道:“是又怎样?你想……”忽瞥见月无血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冷漠的眼眸有了几分温热。田思思粉脸一红,胜似艳霞,娇叱道:“看什么看?”月无血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思儿,我是个无趣的人,以后某天你会不会不理我了?”田思思低声道:“你呢?会不会有天会突然讨厌我,不要我了呢?”月无血亲了下田思思额头,怅然道:“这两年,有你在身边,我不知道过的多快乐呢。我怎舍得不要你?我还要你给生儿育女……”田思思粉拳轻轻打了几下月无血,道:“害臊,谁要说给你生儿育女啦?”
月无血神情严肃地道:“和爹分别之前,我跟风铃打了赌,谁先当了爹,谁就是对方的大哥……”闻言,田思思又羞又气。她盯着月无血,质问道:“哼,月无血,是不是臭蛤蟆提出来的?”月无血摇摇头,田思思惊诧不已,叱道:“哟,没看出来。没想到你跟臭蛤蟆一个德行,不行不行,以后不能让你二人呆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瞧你鱼嘴滑舌的样儿……等公公他们回来后,我非让公公和伊妹妹好好教训他不可。”月无血忽嗤笑道:“逗你的……”田思思恼羞成怒,冷哼了一声,道:“再这样,我真不理你了。有本事自己生一个去。”月无血把田思思搂的更紧,深怕她跑掉似的。田思思也享受这种亲昵,也将月无血抱得更紧。
看来,爱的另一境界是静,而非激情四溢,狂风骤雨。田思思幽幽地道:“也不知公公还有伊妹妹他们情况如何……”月无血道:“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又有八大门派做后盾,应该无碍。”忽然,田思思惊咦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离开月无血怀中,注视着他道:“无血,这一路上都没听到半点关于幽灵月宫的消息,难道她放弃……”月无血摇摇头,神情黯然。不过,他清楚这个曾经养育自己十八的人,她一定是志在必得。只是为何迟迟不见动静,恐怕只有明月仙子自己才知道了。
斜风细雨来,消尘云未散。轻烟笼草树,湿衣看不见。田思思双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细雨,满脸忧愁。她叹道:“无血,吕丁真的会来吗?”月无血也望着灰暗的天空怔怔出神,半饷才道:“他会的……”田思思又道:“就算他想见你,可他知道我们在这里等他?”月无血道:“思儿,这镇上客栈酒楼也就那么两三家,稍稍打听便知道。”田思思幽幽地道:“要是他不想见你呢,你……”话犹未了,咚咚咚,一阵敲门声骤起。二人神情一振,月无血阔步走至门口,看门一瞧,神色陡然暗淡下来。
来的是一位七旬老者,手里端着酒菜。只听他颤声道:“客官,你要的酒菜!”田思思大为疑惑,问道:“无血,你点了酒菜吗?”月无血冷目盯着老者,老者听田思思这么一问,望了一眼门牌,连忙道:“二位客官,对不起,对不起!敝人愚笨,记错房号,打扰了!”说话间,正欲转身,月无血冷声道:“老人家,不用了,端进来吧,我俩还未吃晚饭。”
老者望了二人一眼,道:“这……这怎么好?我还是……”田思思热心肠,不愿老者白跑一趟,急道:“老人家,你就端进来吧!等会儿再让厨子做一份给要的人端去就是了。”老者连声谢道:“谢谢客官理解,多谢多谢!”言毕,端进屋中。酒菜摆好之后,月无血又道:“老人家,你瞧这饭菜足够四五个吃了,多一人,也就多一双筷子,不如留下来陪我二人喝一杯,如何?”田思思神情诧异,心道:“无血不喜喝酒,更不喜人多,今日怎么?”又想到:与其二人喝闷酒,不如找个人作陪,聊聊家常,岂不更好?想至此,田思思展颜笑道:“就是就是,老人家,我俩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你就留下来陪我们聊聊天,好么?”老者又望了月无血一眼,道:“好!”月无血抬手道:“请上座!”老者也不客气,坐下身来。
田思思替二人斟满酒,又替自己斟满酒,举杯道:“今日我夫妻二人有缘与老人家相识,我俩敬您一杯。”老者笑道:“好好好!”三人举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田思思边斟酒边问道:“老人家贵姓?”不待老者开口,月无血道:“老人姓谢吧?”田思思一怔,抬头望着月无血,问道:“真的?”月无血盯着老者,沉声道:“应该假不了。”田思思不解地道:“怪了,你从未与老人家见过,如何得知老人家姓什么?”月无血望着老者道:“老人家,在下未说错吧?”老者点点头,脸色无半分惊讶之色。月无血沉声道:“吕丁不想见我?”田思思又是一愣,满腹疑惑地道:“老人家又不认识吕丁?如何知道他想不想见你?”老者却道:“她没认错,你不是风铃!”田思思神情陡变,惊声道:“你……你是……”
老者望了月无血好一会儿,才道:“你的身材,你的眉毛,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还有你的脸型都与风铃很像,也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月无血道:“谢前辈,月无血失礼了!”田思思打量了老者一番,颤声道:“你是谢晓峰?那……”老者望着田思思,微笑道:“如假包换!”田思思急道:“吕丁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老者却道:“月少侠是怎么认出老夫的?”月无血道:“眼神、剑气,还有这些酒菜。”老者轻哦一声,月无血接着道:“开门之后,前辈见我的第一眼,无血便察觉你眼神含有惊诧之色。或许风铃曾告诉过前辈他还有个兄弟,但前辈未曾想到我二人会如此相像,对吧?”谢晓峰点点头,月无血又道:“前辈剑法已达到人剑合一境界,人在剑在气也在。除此之外,前辈端来的菜足够四五个人吃了,我二人在此住了三日,从未见过四五人一起来投宿的。因此,无血才断定您就是谢前辈。”
谢晓峰赞道:“好眼力!”田思思道:“谢前辈,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了?”月无血剑眉一紧,惊声道:“难道蓝衣女子是鬼丫头?可她……”谢晓峰颔首道:“跟踪你俩的确实是鬼丫头,她怕你俩假冒风铃加害吕丁,在镇子里四处闲逛了一阵子,见甩掉你二人,便回来通知我俩。不想刚出镇口,就遇到老夫,老夫让她回去通知吕丁,而我先来探查探查情况。”田思思急道:“风铃不是说她疯了吗?为何……”谢晓峰点点头,道:“她好了,说来话长……”话犹未了,屋外传来几声高呼。
“无血、无血……”月无血听出是吕丁的声音,他神情激动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屋外,急道:“吕兄,无血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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