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一向教子甚严,以往即便有父子、君臣共同进膳的机会,也是不苟言笑,从未同儿子们谈论家常。可今天不知为了什么,他一改平时的做派,席间面带笑容,十分温和地询问了宇文员的身体恢复情况,以及宇文赞日常进学、协理军务等情况,并推心置腹地和两个儿子谈起了习学儒术,治国理政的体会,孜孜不倦地谈说了一个多时辰,仍意犹未尽,没有起身散席的意思。
宇文员来时虽得田兴提示,依稀猜料父皇急召自己入宫见驾大约是因为含仁殿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可也没想到在延寿殿陪着父皇用膳居然到了戌时还未听父皇把话转入正题。他毕竟是怀有心事的人,唯恐田兴的提示有误,会被父皇察知他授意郑译在长安宫中安插眼线,侦伺宫中动静的实情,于他不利,因此在延寿殿内耽搁的时间越长,就越发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令宇文员感到惊讶的是,陪坐在他下首的二弟宇文赞似乎也和他一样,都无心聆听父皇的谆谆教诲,不时地转头瞄一眼殿外,仿佛更加坐立不安。
终于,就在殿外响起亥时的钟声的同时,宇文赞首先按捺不住了,起身劝宇文邕道:“夜已深,还请父皇珍重龙体,早些安歇吧。儿臣也要带人到宫中各处巡视一回,谨防有什么差池。”
宇文邕抬眼盯了宇文赞一眼,摆手示意他坐下,关切地问道:“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赞儿每日深夜还要带人在宫中巡视,身子吃得消吗?”
“儿臣蒙父皇信赖,得以统领禁军,宿卫宫禁,敢不竭力尽职,报效父皇?”宇文赞仍然站着,像个小大人似的冲宇文赞抱拳说道。
“你不过是挂个虎贲将军的名号,其实无需事事都亲历亲为的。为将之道,其要者在于如何驭军。据朕所知,韩擒虎也并不像你这样,每晚都要带人亲自巡夜的嘛。”宇文邕瞟了一眼宇文员,呵呵笑着劝止宇文赞道。
“回禀父皇,母亲近来身体欠安,每晚都要见儿臣一面才能睡得安稳,能否请父皇允准,儿臣先去向母亲请个晚安再回来恭听圣训?”宇文赞像是急于要离开延寿殿,面带难色地请求宇文邕道。
听到宇文赞主动提到了居住在含仁殿的母亲缨络,太子宇文员精神不禁一振,心中暗忖:呵呵,到底是沉不住气了啊!自己就要先说出来了哈!
“朕今日酉时才去含仁殿探望过你的母亲,放心,她的身子并无大碍。”宇文邕不知为何,仍不肯放宇文赞离开,双目灼灼放光地盯着他说道,“赞儿,你可知道你母亲为何近来常觉心神不宁吗?”
“儿臣.......不知。”宇文赞回避着父皇的目光,吞吞吐吐地答道。
“她是因为担心你,才会变得如此呀!朕至今仍记得,大约十数年前吧,你们的祖母也是因为担心朕的缘故,难以安心在万善寺静居礼佛,才迁到了含仁殿来住的。”宇文邕回想着当初母亲叱奴太后为防止权臣宇文护对自己不利,特地从万善寺迁回长安宫居住的往事,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对宇文赞说道。
“儿臣尚年幼,儿臣实不想......”宇文赞胆怯地望了一眼太子宇文员,神色有些慌乱地辩说道。
“这不干你的事,也怪朕虑事有不周之处,害得你母亲担惊受怕,才违禁犯了错。”宇文邕冷眼闪了宇文员一眼,仰面长吐了口气,陡地切入正题道。
“都是儿臣无能,不能为父皇分忧,实不敢再忝居储君之位,乞请父皇下诏重处。”从宇文邕明显透着寒意的目光中,宇文员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父皇对自己的不满和疑心,不由得激凌凌打了个冷战,起身离席,鼓足了勇气,主动请罚道。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